夙府。
嘭——
王雪珍一巴掌拍在红木桌上，气得头上的牡丹金钗都跟着晃了晃。
“这个小贱人，真是长本事了！”
孙嬷嬷站在旁边，也跟着搭腔，“可不是吗夫人，您是不知道，那小贱人狂着呢！”
王雪珍皱着眉头，眼神又气又怒。
“不过你说她失忆了，真的吗？”
“应该错不了，那眼神，那语气，和三年前简直判若两人。若非失忆了，就是借那小贱人十个胆，也不敢这么造次！”
“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
“错不了，就她那张随了她狐狸精娘的脸，老奴不会认错的。”
王雪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还有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以前见过吗？”
“从来没见过，看上去顶多十四五岁，但是身手极好！而且看上去他和那小贱人关系不错。”
提起洛水，孙嬷嬷心里还有点发怵。
“哦！对了！他叫那小贱人师父！”
“师父？！”
王雪珍不自觉睁大了眼睛，很是诧异。
“嗯，我也觉得奇怪，但老奴应该没听错。”
“不过一个小孩子罢了，倒是无碍。”
王雪珍没亲眼见过洛水一刀取三人性命，以为是孙嬷嬷说得夸张了，所以没把洛水的事放在心上。
她更关心的是那个小贱人为什么还活着。
“扔进烟波江都能活下来，这小贱人真是命大！”
王雪珍垂眸，摸着茶盅的盖子，眼神透着恶毒。
“夫人，我让府里的家丁跟着那小贱人呢，要不要再找人去把她捉回来？”
王雪珍盯着茶盅，没有说话。
“夫人？”
王雪珍端起茶盅，优雅地吹了吹，开口道——
“多叫几个身手好的，不用捉回来，直接——”
王雪珍没把话说完，但那满眼的恶毒，孙嬷嬷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了，笑着躬身，“放心吧，夫人。”
孙嬷嬷前脚走，夙星月后脚就来了，神色着急，“母亲——”
夙星月快步走到王氏身边坐下，压低声音开口，“我听下人说，三妹妹还活着，是真的吗？”
“嗯，不过脑子坏了，失忆了。”
一听自家妹妹失忆了，夙星月明显松了一口气。
“大夫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赶紧回去休息吧，你现在可得小心身子。”
王雪珍怜爱地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发，眼神中透着骄傲。
下个月，陛下寿辰一过，她的女儿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
夙星月撒娇着开口，“母亲，这两日在屋里，我都快闷坏了，正好出来透透气。”
“好，但千万别着凉了。”
王雪珍说着叫来了旁边的丫鬟，吩咐她去取一件披衣来。
“对了，再去让厨房炖点滋补的汤，端到大小姐屋里去。”
“知道了夫人。”
夙星月看了一眼周围伺候的下人，柔声开口，“你们先退下吧。”
屋子里的下人都清退了，夙星月才开口——
“娘，那小贱人，到底怎么回事？”
一提这人，王雪珍的脸色就变得有点奇怪。
“我是亲眼看着那死丫头沉进江里的，怎么可能没死呢？”
“你的意思是……”
母女俩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会不会是那妖女，救走了她？”
夙星月试探地开口，“要不就是那死丫头跟她娘一样，有妖法！”
王雪珍脸一沉，“休要胡说！”
“不然说不通啊！娘，你想想，那妖女明明都在荷花池里淹死了，但还没来得及下葬，尸体就没了，府里好几个丫鬟都看到她背着包袱离开，这不就是诈尸吗！都是死而复生，她们母女俩一定有妖法！”
朝歌的娘亲，也就是夙府的三姨娘，若宁，是夙正渊从边塞带回来的女人，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府里见过她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是下人们多多少少都听过她的事。
她的一张脸，倾国倾城，颠魂倒魄。
进了夙府后便独得夙正渊宠爱，甚至说在她怀孕的时候，夙正渊有过休掉王氏，把她扶上主母之位的想法。
所以王雪珍自然是恨透了她。
从若宁进夙将军府，到在荷花池淹死，七八个月的时间里，王雪珍没少使手段。
若宁坠荷花池是王氏设计的，朝歌沉烟波江淹死和夙星月有直接关系，两人都离奇地死而复生，最害怕的，自然是这母女俩。
“好了星月，那妖狐媚子都消失十多年了，别自己吓自己，至于那小贱人，三年前算她命大，这次可没那么好的命了！”
王氏语气狠厉，眼神阴毒。
“娘，你的意思是？”
夙星月眼中，诧异一闪而过，留下那恶毒的眼神，和王雪珍简直一模一样。
“这次，死要见尸！”
*
露湖别院。
夜色里，燃着一盆炭火。
初春带着点潮气的柴火，时不时窜起火星，噼噼剥剥的。
比手掌还要薄的一块石板上，五花肉滋滋滋地冒着油泡，另一边用木棍串起来的鸡翅，烤得外焦里嫩，油一滴一滴往火炭里掉，香气四溢。
“师父，吃这个——”
洛水夹了一块烤肉放进朝歌面前的瓷碗里。
“我也要！我也要！”
小桃端着碗，迫不及待地伸过手去。
朝歌坐在火边，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手里的瓷杯中，是颜色嫣红的桃花酒，潋滟。
“小雪，吃得惯吗？”
沐阳雪点点头，笑起来的眼睛里荡漾着波光，风情万种。
安阳城的名人贵胄绝对猜不到，他们痴心追捧的醉三生花魁，会卷着罗袖，坐在火边，一口气吃完一盘五花肉。
朝歌仰头喝了一口酒，定定看着大熊手里的烤鱼。
啧啧啧——
朝歌摇了摇头，就大熊那手法，一看就知道烤出来的鱼肯定没有洛水烤的好吃，这么好的鱼，真是浪费了！
“小姐，鸡腿熟了！”
小桃虽然爱吃，但是有好吃的绝对不会忘记朝歌，一点都不护嘴。
朝歌也不用筷子，伸手抓着鸡腿就啃。
美其名曰，这样，香！
刚咽下去一口，朝歌的动作停住了，慵懒的眼神变得清明。
几乎是同时，洛水也抬头，看向朝歌，眼神满是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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