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回到炒米巷,天已经黑透了,大常他们已经吃过了饭。
“没事儿吧?饭吃了没?”大常见李桑柔脸色不大好,忍不住问了句。
“没什么事儿。”李桑柔坐到廊下,伸直腿,往后靠在墙上,叹了口气,示意大常坐。
“世子已经打到鄂州城外了,文家那位将军,到了随州城外。
现在的南梁主帅换了武将军,这会儿守在鄂州城内,说是,带着苏姨娘。”李桑柔声音低缓而沉。
大常倒了杯茶递给李桑柔,拿了只小凳子坐下,仔细看着李桑柔的脸色,语调中透着几分确定,试探道:“苏清的姐姐?老大认识她?”
“嗯,早就认识,我和她很说得来。”李桑柔抿了口茶。
大常喔了一声,并没有太多意外。
在江都城的时候,他就觉得苏草包对他们夜香帮,以及他们这些人,那份宽容照顾,过于宽容过于照顾了,而且一直很宽容一直很照顾。
虽说苏草包这个人是以倒三不着两着称的,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的事做得极多,可他对大家那份宽容和照顾,从来没反复无常过。
“苏清是个明明白白的人,他一点儿也不混帐,能容能忍。苏姨娘,”李桑柔的话顿了顿,“很有见识,很不一般。”
“你说过一回,说苏姨娘姐弟是进了将军府之后,才开始识字念书,不过两三年,苏姨娘能写诗,你说她的诗写的很不错,苏清那笔字,瞎叔说写得极好。
就是,江都城的人瞧不上她们姐弟,明明很好,也说不好。”大常闷声道。
“嗯,文章和字,也是要看人而论的。
当初,在江都城的时候,有两个人能跟我说说话儿,一个是米瞎子,一个,就是苏姨娘。”李桑柔低低叹了口气,“她现在在鄂州,我想去看看她。”
“有什么打算?”大常沉默片刻,问道。
“没有,就是想去看看她,和她说说话儿,算是,告个别吧。”李桑柔声音低落,顿了片刻,才接着道:“以后,真要是刀剑相向,一刀下去,死活都没什么遗憾。”
大常看着李桑柔,片刻,嗯了一声。
……………………
第二天一早,李桑柔刚到顺风铺子,时医正就到了,有几分拘谨的跟在老左后面,进到院子后面。
老左说话的空儿,时医正从对面的角楼,看向护城河,再看看那块菜地,还真跟传说的那样,景色极好,菜地不怎么样。
“时先生请坐。”大常拿了把椅子过来,欠身让时医正。
他们夜香帮最尊重的人,一是教书的先生,二,就是治病的大夫。
“不敢当不敢当。”时医正忙欠身谢过。
李桑柔已经沏好了茶,倒了杯推给时医正,指了指小帐房旁边那两只大桶,笑道:“茶叶不怎么样,水是好水,御赏的山泉水。”
“托大当家的福。”时医正一脸仰视的看了看那两只大桶,端起茶,郑重的抿了口。
“艳娘的病怎么治,商量出来了?”李桑柔笑问道。
“艳娘?噢!”时医正一个怔神,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这个艳娘,必定就是那位卫爷的媳妇儿了,她就请他看过这一个病人。
“是。昨天晚上回去,在下又叫了几位太医,一起商量了一个多时辰。
卫爷家这位奶奶,身子过于虚弱,得先调养,要调养,就得先扶胃气,要扶胃气,先要驱虫。
驱净了虫,再用汤药强健脾胃,药调食养,脾胃健壮了,之后的饮食医药,才好起效,再之后,补血益气,先治内,后治外。
这头一步,驱虫一事,刘太医最搞长,就由刘太医主理,调理脾胃上头,刘太医也极拿手,也由他主理。
刘太医昨天没过去,今天一早,刘太医已经过去了。
在下想着,得先过来一趟,当面跟大当家的禀一声。等刘太医诊过脉,斟酌停当,出了方子,在下再过来和大当家细说。”
“时先生客气了。艳娘既然托付给时先生和诸位先生,就请时先生和诸位先生做主。
医药上头,我一窍不通,时先生说了,我也听不懂,就全由时先生和诸位先生作主。”李桑柔欠身,郑重致谢。
“不敢当不敢当,份内的事儿。”时医正急忙还礼,站起来告辞。
李桑柔站起来,将时医正送出铺子,看着他上了马,才转身回去。
……………………
十天后,李桑柔安排停当,一大清早,大常和黑马,以及孟彦清,带着三十名老云梦卫,启程赶往平靖关,越过平靖关,赶往鄂州城外的世子大军。
大常这一路,沿途查看路线,要把顺风速递的线路铺过去。
李桑柔则带着小陆子四个,先往无为,再奔安庆。
几天后,午后,一行五人到了安庆城外的顺风递铺,将马匹交到递铺,吃好饭歇好,一切准备停当,步行往前。
天色黑透,五个人趟过高大茂盛的芦苇丛,靠到了江边。
李桑柔抱着块木板,她能凫水,可她那点儿水性,不足以游过江宽水急的大江,在过江这件事中间,她是个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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