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梁大人得回衙门。上官寒撇下刘心竹三位客人，主动送他出去。
出了园子，上官寒才开口问道：“功曹大人，没什么话要交代的吗？”分割家产的各个关节，旁人不知，这位梁大人焉能不知？适才当着众人面前，他在为谁沉默？
梁功曹不知道要跟他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交代什么，年轻人都喜欢打抱不平，尤其是为了漂亮小姑娘。他很淡定地说：“本官回去找一找契书变更记录，收集证据。卷宗太多，差人去徐家问一声具体时间，找起来会快一些。”
上官寒微微颔首：“功曹大人真是辛苦。”变更契书发生在徐皓再婚之前，那时候在任的功曹已经被斩首，查出来对此案也没多少意义，但是对徐皓来说就争取到一天的时间。
一天，徐、梁二人又会有什么新的对策？
独孤姑娘是刺史府的贵客，这姓梁的都敢糊弄，那么益州的寻常百姓，岂不是任其宰割？
上官寒停下脚步，凝视着他：“学生请问，此类案件，通常需要多久判决？”
梁功曹不假思索：“快则三五日，慢的话就说不准了。现在双方各执一词，都有证据，本官也只能按照程序，秉公办理。”
上官寒心中有数，这正当理由说的怕是连他自己都信了。怎么办呢？独孤姑娘性格豪爽，要是能请的动那位师叔，怕是早就将人带过来了。没有，说明有难处。大家都清楚，她是独孤家的人，偏要按照程序刁难人家势单力薄，这不是父母官的做派。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没有让她白白受欺负的道理！
“容学生猜一猜，耽误不了功曹大人多少时间。徐皓一直没找到独孤岚，才补办了契书，当时报的大概是失踪、死亡。死要见尸，最稳妥的是报失踪。失踪五年，再娶秦汐，没有问题。
不论是和离也罢，失踪、死亡也好，独孤岚名下的宅子都要回到独孤家。可是独孤家一直都没有人来，徐皓住着也就住着了。他以前就是男主人，只要没人提起，谁也不知道宅子不是他买的。
问题是独孤岚还活着，独孤月也活着。看独孤姑娘那志在必得的样子，人家过来一趟，只是时间的问题。你说，那秦汐知道原配与长子回来收宅子，会怎么样？”
秦家大小姐的自尊，是不容许被扫地出门的，还是一家三口全部卷铺盖滚蛋这种奇耻大辱！
徐皓也决不允许自己经营了二十年的君子形象一败涂地。这不仅仅是一处几百两的宅子，宅子有钱就可以买。买不来的是折损的颜面，救不回的是一落千丈的江湖地位。此时此刻，他一定在绞尽脑汁想办法。
梁功曹的脸色僵硬，上官寒知道他慌了。不过是假设而已，慌什么？真到那一天，一败涂地的是徐皓，又不是他。除非他收的好处，足以叫他丢了乌纱帽。
看样子，徐皓当真是下了血本了。
“明明徐皓搬走就足以平息一切风波，为什么不肯啊？独孤姑娘要是想闹事，赛场上当着众人的面抛出契书，不论结果，都足以叫他难堪。她没有。她想低调地，体面地解决问题。难道徐家还有什么隐情？
该不会徐皓在变更房契、地契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及与原配和离的事情吧？那故人相见，秦汐可就沦为明媒正娶的妾……”
上官寒没有继续说下去，言不必尽，点到为止。
如果真相当真如此，那就不是谁的尊严，谁的江湖地位那么简单了。徐皓与秦汐会彻底沦为笑柄，坏事传千里。此等大辱，秦海平会提刀宰了他！事情闹大，牵涉其中的梁大人也无法干净脱身。
上官寒一番推理、假设，叫梁功曹冷汗涔涔。徐皓只让他拖延时间，他还觉得职权范围，卖个人情而已，不曾想是拖他下水啊！早上徐皓嚷嚷着当堂对质，还以为有几分底气的，不想是个诈骗的幌子。明月山庄昨晚才出的命案，还不知道与这徐皓有没有关联……
独孤岚不能来！徐皓也不能留。
不论是铁面无私的萧策，还是杀人不眨眼的秦海平，都不是好相与的。起初觉得独孤无竹的折价赔偿咄咄逼人，现在发现，这才是最顾全大局的解决方法。
“这我哪里知晓。我跟他又不熟。”梁功曹勉强保持表面上的淡定，心里七上八下。还好没收人家多少礼，当下决定弃车保帅，官位要紧。
朋友什么时候都可以结交，人情什么时候都可以卖，只要他还在州府衙门当差。
他比不得萧策有父兄撑腰，又与陛下师出同门。他能出任功曹，那是因为半年前的贪墨案入狱斩首的太多。上至州府，下到郡县，各有空缺。吏部一时之间抽调不出合适人选，萧策又急需用人，这才让他这个地方上的八品主簿连跳两级，成了州府功曹。他一旦官位丢了，可就再无起复的可能。
这个徐皓，知人知面不知心，差点栽在他手里！还好他足够谨慎，只说尽力而为，并没有承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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