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洪州城楼，分外热闹。
不光站满了城防营的人，还有青龙军、西大营的各级将士。
有人是特意爬上来看热闹的，有人则是为了一睹那女神仙的风采。
尽管那个只穿道袍的冷艳女子，远在三十里外的天际。
从城楼眺望，北方天幕，不时出现道道彩虹，仿佛有仙人踏着祥云而来。
再往下看，一队队人马于城门前，列成阵势，整装待发。粗粗望去，少说也有四五万人，由大都督诸葛凌风，亲自统帅。
这一日的洪州府，注定将有大动作。
“啧啧啧，没想到那老道士，真的出来了。如此爽利，也不怕着了美女姐姐的道？”
城楼的西北角，一汉子身着都统制式的盔甲，双手怀抱着一根黝黑短棍，斜靠在墙上啧啧称奇。
旁边的几个小兵闻言，便问他，那女道长孤身一人去敌营门前叫阵，难不成是有诈？
那汉子一听，斜眼瞥了下城门口的大军，翻起了白眼。
“你们两个，还是早点卸甲归田去。这点眼力没有，当什么兵？没看见咱大都督亲自领兵出城了吗？只要那老道士不在，早就塌了一半的湖阳城，哪挡得住都督的骑兵？”
“都统大人的意思，今天咱洪州，就要跟朝廷，不对，今天咱就要跟昃州的叛军，决一死战了？”年轻的小兵挠挠头，笑容青涩。
汉子见状，上前拍拍两人的肩膀，背靠着城墙坐了下来。
“你们呀就别猜了，咱城防营的兵，估计是没什么机会出城杀敌了。不过也好，饷银照发，还不用涉险，多好的买卖？”
话虽如此，可汉子的语气却是不阴不阳，摆明了有怨气。
两个小兵也听出来了，互看了一眼，正欲说些什么。这时，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走来了一人，也是穿着都统制式的盔甲，手里提了一杆长枪。
“见过何都统。”
那人到了近前，两小兵连忙行礼，地上的汉子这才抬起脑袋。瞧见来人，也不起身，拍拍地面，示意坐下。
“牛兄，调离城防营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就是不知道归档馆那边，什么时候会转呈给大将军。这些日子，你就先忍忍吧。”
“老何啊，还递个啥折子？我算是想明白了，咱兄弟二人，能做个小都统，就算是熬出头。瞧瞧，你一个四大营的官，都没机会上前线，我就更别提了。他娘的刘志，当真是千年王八，阴的很。”
汉子说到这，怒气冲冲地朝墙角“呸”了一声，吓得来人连忙上去捂他的嘴。
此二人，正是一个月前，火烧惊鸿关的“罪魁祸首”。城防营牛耕鸿，霄字营何旭。
“此地人多嘴杂，你说这话，就不怕传到刘志的耳中去？别忘了，咱能回城，都是捡来的命。”
“怕啥？他刘志敢在背后使坏，爷爷我就不怕他听着。奶奶个熊，要不是看在大都督的面子上，爷爷我能一棒送他归西信不信？”
牛耕鸿越说越气，何旭见拦不住，只好起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没法子，你牛老哥脾气大，我不听就是了。
然而他这一吆喝，周围不少人都听得真切。见有人敢在城楼之上辱骂城防营主将，纷纷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光没人怪罪，居然还怂恿了起来。
“老牛啊，以你的本事，当个小都统简直是屈才了。就冲你放的那把火，烧了整整一惊鸿关，上头还不得给你个大都统的位置？”
“就是嘛，咱牛都统神勇过人，哪是某些娇生惯养的皇室宗亲能比的？我听说，上头还克扣了你一千两银子？他娘的，要我绝对不能忍。这当兵的，拼死拼活干一年才多少饷银？我要有那一千两银子，立马回乡当个富家翁。买一处宅院，娶几房小妾，这辈子也就不算白活了。”
“哼，谁要回乡？立马递折子上来，本将军今日就可全批了。”
就在众人叽叽喳喳，一阵吵闹之际，登城马道那边，上来了一少年将军。
佩长剑，着银甲，神采奕奕。
众人闻言，瞬间把头低了下去，不敢说话了。随即，吊儿郎当的牛耕鸿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刘志一一瞪眼看过城楼上的士兵，最后走至西北角。先是看了眼北方天际，而后收回目光，俯瞰城下。
只见那旌旗招展，气势如虹。
看过片刻，刘志转身，冷冷道：“都去三十步开外候着，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准靠近。”
众人得令，二话不说便退开了。
此时的刘志，已是三品城门校尉，拜左武候将军，不光掌管洪州城防，更是西大营的主将之一。
短短一个月，官升两级，吓死个人。
“何都统，你霄字营可是军中主力。你不出城杀敌，怎么有空来这城楼晃悠？就不怕被本将军撞见，治你个玩忽职守之罪？”
众人退开后，刘志冷笑着看了眼牛耕鸿，却又突然朝何旭说话。见后者蹙眉不语，也不在意，转身看向了城楼外。
“你们两个能有今天，是你们本事大？哼，无非是踩着了狗屎，结识了一位剑仙。别以为这样，本将军就奈何不了你们，只要等大都督攻破了昃州，你们二人的命，也就到头了。”
“刘志，有本事下城去，咱练练？”牛耕鸿大怒，直接握紧了短棍。
“哈哈哈哈，你一个小小的都统，也配跟本将军动手？小子，我已经查过你的籍贯了。淮宁县人，家住大马庄，幼年丧父，世代贫农。如今，家中只有一个尚未出阁的妹妹，和常年卧病在床的老母亲。说实话，像你这等出身卑微的贱民，能当个小都统，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不要妄想有一天，可以飞黄腾达。不如先想想，如何能保住性命吧。”
“呵呵，将军承诺的一千两银子还没给呢，牛爷爷我，怎么会死？”
“啧啧啧啧，不愧是贱民，死到临头还想着挣银子？你既然这么爱钱，不如把你那尚未出阁的妹子卖到青楼去？听说还是有些姿色的，应当能卖个好价钱。或者，你可以跪下来求本将军收了她做个丫环，我就立马赏你一千两如何？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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