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发花白的医师进了车厢，朝着沈浪躬身一拜。
沈浪点了点头：“给安平侯诊脉。”
“是。”
老医师走到李灵跟前，从药箱中去了脉案，示意李灵将手放在脉案上。
李灵撇撇嘴，一边道：“难道我也要吃药？”一边将手放在了脉案上。
老医师将几指搭在李灵脉搏上，又细细查看李灵的面色。
李灵低头，与老医师大眼瞪小眼。
老医师眉头一皱，过得片刻，他收了手，起身朝着沈浪一拜：“请大将军移步。”
沈浪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跟着老医师出了马车。
见状，甄世明放缓了马车的速度，让马车在西街的街道上缓缓走着。
沈浪和老医师走在马车边，沈悠悠从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双目紧紧盯着走在马车边的老医师。
老医师一边走，一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沈浪面色越发凝重：“说吧。”
老医师朝着沈浪拱手：“安平侯被灌了凉药，只怕……此生都不会再有子嗣。”
沈浪愕然，面色一下子白了。
沈悠悠忙用手捂住嘴，刚刚忍回去的眼泪又刷刷流了下来。
老医师又是一叹：“至于安平侯的状态，请恕老朽无能。安平侯似是头部受过什么冲击，才变作了五六岁孩子的模样。”
沈浪只觉得浑身冰凉，他一时感觉不到自己是走在金林城西街热闹的街市上，知觉得自己是走在冰水中：“那……那她能恢复吗？”
老医师摇了摇头：“请恕老朽无能。大将军需另请高明。”
沈浪惨然，道：“我，我知道了。”
“老朽告辞了。”
沈浪胡乱点了点头。
老医师停下来脚步，转身朝着街道一侧的小巷走去。
沈浪神色浑浑噩噩地爬进马车中，怔怔然看着李灵。
李灵正掀开马车帘子，面带欣喜地看着街道外头，脸上只有纯然的欢喜。
马车又开始小跑起来。
马车里，沈悠悠红着眼，一边痛哭，一边低低咬牙道：“真想杀了他！”
沈浪面色雪白，他无力地靠在马车侧壁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不会是他做的，不会是他做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沈悠悠咬牙切齿瞪向沈浪：“除了他还能有谁？！在皇宫之中，还有谁有能力可以脱离他的掌控，对主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沈浪！你说！你说！在皇宫之中，有谁有本事，能完全摆脱皇帝的眼线，对我主子做这样的事情！还有……还有……”沈悠悠哽咽的一下：“我主子只会对他毫不设防吧……”
沈浪面色越来越白，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沈悠悠泪流满面：“他说他病了，我主子便进宫看他，留在宫中陪他。结果呢？结果他把我的主子弄成了这个样子？她进宫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沈悠悠喘息了一下，瞪着沈浪继续道：“他知道我主子是前朝皇室后裔！哈！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不允许前朝皇室血脉延续下去……所以，所以……所以就这样对我的主子！”
沈浪沉痛地闭上眼。
沈悠悠面颊抽搐了一下，双拳紧握，似是随时要出拳打沈浪一般，狠狠道：“可他又垂涎我主子美色，不愿主子死去。”沈悠悠转头看向李灵，泪如雨下：“我主子那么厉害！她是天阶强者呀！他没办法用武力强留我主子……然后，然后他才给我主子下药，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沈浪！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主子是前朝皇室后裔，主子又怎会被下凉药！如果不是他垂涎主子美色，又怎会让主子变成这副模样……”沈悠悠气恨到颤抖：“你说！除了他！还能有谁？！”
沈浪张开眼，双目通红。
见沈浪的面上全是痛苦的神色，沈悠悠吸了吸鼻子：“沈浪，这便是你的皇帝！这便是你忠心的皇帝！他把我主子害成了这个样子！”
沈浪看向李灵，眼中都是悔痛。
沈浪起身，蹲在李灵跟前，看着李灵面上带着天真与好奇的笑容，心中痛到麻木。
沈浪红着眼低下头，低低道：“我错了。沈大哥错了，李灵，沈大哥错了啊！若早知有今日，沈浪还做什么劳什子大将军王。若早知有今日，沈大哥情愿你没有遇见我们。你可以自己痛痛快快过日子，又怎会被我们害成这样……”
“我们？”沈悠悠冷笑：“沈浪，在你心中，你依旧是皇帝的忠臣？如果是这样……你就该与我们安平侯府的所有人划清界限！呵……”
沈悠悠侧头看了一眼马车外，心中想到，若是安平侯府与大将军王划清界限，甄世明又会如何选择？！
沈浪没有说话，他起身坐在李灵身侧，抬手理了理李灵鬓间被轻风吹乱的发丝，目光温柔地看着李灵，轻声道：“是沈大哥错。没关系，李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将来，沈大哥会为你寻着天下名医的。若是寻不着也没关系，沈大哥会永远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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