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乞丐穿戴完整出来后苏月这才终于看清这乞丐的样子。
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国字脸，眉毛很散乱，眼睛倒是不算小却无神，厚嘴唇，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此时穿着一身苏月刚买来的白色衣衫，身子还是佝偻着，看着十分不自然。
苏月想起了陌尘一身白衣的样子，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苏月想问下唐婳这人是不是当年唐府中人，在有人的情况下苏月也不好直接出声问唐婳，会被人当疯子。她递了个眼神给唐婳。
——可有看出此人是不是知道当年事的了？
唐婳转头收到她询问的眼神后，目光又放在乞丐的身上回答道：“刚他听到唐府时的反应不是都已经证明了他是知道唐府的吗，只是已经过得太久了，我不记得此人是不是唐府中的奴仆了，方才也只是见此人有些面熟罢了。”
“你可有名字？”就在乞丐被苏月打量的目光盯得手指开始不自在地一点点蜷缩起来时，才听到苏月的问道。
他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苏月看出他的犹豫，带着他回客栈的路上侧身避开了路过的行人，又回头问道：“是不记得还是没有？”
“不，不……”乞丐似乎很久没好好跟人交流过了，说话很不利索，摇着头说了两个不字便说不下去，没了声音。
苏月点点头，路上问多少有些不方便，她打算回到客栈再细细盘问此人。
没多会便回到了客栈，苏月拉着这乞丐的袖子就把他带进了自己的房中，她自己到桌子边坐好，伸手拉出凳子示意乞丐随意坐下。
不过这乞丐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什么，怎么也不肯坐下。
苏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用这个审问犯人的姿势开口道：“你，似乎听说过唐府？”
那人猛地低头望着苏月，眼神很激动，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嘴巴张的大大的，想说什么却又苦于说不出，只能发出单个音节：“你，你，唐，唐……”
苏月见他实在说得困难，只得开口问道：“唐公子？”那乞丐拼命点头。
苏月往唐婳脸上看了下，见她情绪还算稳定才继续开口道：“说来也奇怪，我与唐公子原本只是一场萍水相逢的好友，但我们一直有书信来往，几年前却突然断了书信，我心中只觉不对，便往这边来寻，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谁料来到这里却听说唐府早在几年前便已被灭门，你可知这是出了什么事？”
苏月还是以唐誉朋友的名义来问的，这样会比较容易让乞丐消除戒心。
乞丐听完，眼中一点点蓄起了泪，颤抖着嘴唇，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悲戚。
张开嘴依然只能发出简单的几个字；
“唐，唐，府，当……”他着急地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眼中一点点泛起红血丝，嘴唇被他狠狠地咬住，脚在地上狠狠地跺了几下。
可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口了，现在只能发出简单的几个音节，有的还忘记了怎么说。
苏月看着他这样着急的样子有些不忍，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道：“你先别着急，听我说，你听着，我问你的话，对的话就点点头，不对的话就摇头。”
乞丐点点头。
“唐府是被灭门了对吗？”苏月看着这乞丐问道，乞丐激动地点点头。
“你是唐府曾经的仆人？”乞丐依旧是点头，这次他张大嘴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扫……地。”
苏月点点头：“是扫地？那唐公子曾给我来信说要娶一女子，你可知这女子是？”
那乞丐眼中的戒备似乎在这里才放下一点，他开口道：“婳。”
“单名一个婳字？为何我这几日打听到的都说此女子跟唐府被灭门有脱不了的干系？”苏月试探地问道。
那乞丐却用力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苏月看了眼唐婳，这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可能是她问的方式不对，她给了唐婳一个眼神。
——婳姐姐，你来说，我跟着你问。
唐婳轻轻点头：“好，那你问问他可知唐誉的下落。”
她这样问是有原因的，一方面若是唐誉之前便回来过的话，至少证明他还对当年之事存疑，回来调查过。
可当苏月问完后，那乞丐摇头，吐出几个字：“唐，他，了。”
苏月明白了他说的是唐公子死了，她往唐婳那里望了一眼。
唐婳未说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
她只能自由发挥，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手捂着胸口，站起来往后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
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颤抖着开口：“唐兄，他……竟已遭遇不测，我当他是娶了妻子，为了避嫌才断绝跟我来往，谁曾想，若是我早来一些时候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乞丐见到苏月一副快要摔倒的样子，急忙起身去扶她。
一旁的唐婳看着苏月挤眉弄眼，忍俊不禁地开口道：“你呀，真是个活宝。”
看着乞丐一副快要急哭的样子，苏月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难过了，人生不能复生，想必唐兄在天之灵也不想你这么难过。”
乞丐泪眼婆娑地点点头，苏月又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逃出来之后就一直流浪吗？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我想要为唐兄报仇，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
这一段话甩出来，乞丐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干脆愣在了原地。
苏月半天没有等到他回答，这才猛地想起这乞丐是个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半哑巴。
这一段话他估计听明白都要一段时间，更别说回答了，苏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这就是她的不是了，一点也不考虑人家的感受。
接下来苏月就放慢了语速一点点地问着。
但是也不算顺利，乞丐的回答只能是点头摇头，很多问题并不是点头摇头便能解决的。
苏月在知道乞丐便是那唐府线索之一时的激动心情一点点被磨得消失殆尽，只剩下满满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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