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上辈子的钟沛儿是十分反感这样行为的，但是这会儿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她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翻阅医书，只能依照病人的情况尽快下决定。
那些早已逝去的老前辈们，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试验出来，这才留下了一个个药方。
听钟沛儿这么说，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顿时便涨红了脸，颇有几分不自在的模样。
钟沛儿虽是城中能人，但是谁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陌生人呢？
与其被当成药人，那还不如多活几天，反正得了这个病，就要有随时赴死的心理准备。
只是她们如今连饭都吃不起，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定是熬不过去的。
大人还能吃些树皮挖些野草来吃，但是孩子呢？
这些难民里头也有不少孩子，此时一个个瘦巴巴的，她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吃不好，如何能熬得下去？
那汉子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女儿，忽然间好似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朝着钟沛儿道：“我答应你，只求大夫能说到做到，救救咱们这些娃儿。”
那妇人似乎是毫无心理准备，听到丈夫的话时脸的不禁紧张了起来：“当家的，你怎能去呢？你可是咱家的顶梁柱，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和孩子如何活得下去？”
说着说着，那妇人便红了眼睛，那汉子脸上也有几分动容，但是眼神却是万分坚定：“总归得了这病，过一天就是等一天死，如今有大夫愿意帮咱们，与其成天等死，我愿意一试。”
“到时候我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也和孩子好好过，归能吃上几天就吃上几天，莫要——”
这话说着说着怎么好像朝着奇怪的方向去了？
钟沛儿实在是有点听不下去，便赶紧打断了她们：“行了，先不要忙着告别，我虽然需要人帮忙试药，但也不会把人家的命不当命，虽然是药人，但我也会谨慎对待的。”
那妇人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太过了，脸色不禁不好意思了起来，又怕惹了钟沛儿不高兴，便连忙道歉：“大夫，咱们不是那个意思，您帮忙自然是好事。”
其他人听了以后也连忙附和了起来。
见她们脸色如常，钟沛儿这才放下心来，便又将这病症仔仔细细问了一遍，又将那小娃儿身上的水痘取了一些，跟她们商定好试药的时间，这才匆匆忙忙的赶到鬼医的住处。
鬼医跟林一已经在这里隐居半年多了成天悠哉悠哉的，除却林一偶尔出去采买物品，两人竟是跟那隐士一般窝在家中。
此时城里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两人又是边缘外的人物，自然没有听到这些风声。
钟沛儿知道事情事关重大，所以即使心里对鬼医不抱期望，还是忍不住来打问。
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而她跟鬼医二人都不是臭皮匠，两人商讨一番没准还能想出些办法呢？
鬼医这会正在院子里赏雪，前几日下了大雪，院子里的梅花开了，看上去铮铮铁骨，倒是有一番风趣。
见钟沛儿推开大门之后便慌慌张张而来，鬼医斜睨她一眼道：“你这丫头跑什么。”
钟沛儿见鬼医竟然端着一杯热茶站在院子里赏梅，连忙着急道：“大事不好了，师傅。”
“什么大事不好了？该不会是你那小相公出了什么事吧。”鬼医想到这，嘴角不禁带上几分嘲讽。
沈清悟竟是连个人都护不住么？那还当什么大将军。
难不成是上面的人又下杀手？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不过这小子看上去就不是个短命的，应当只是小情况罢了。
这丫头也是，边关消息不灵通，从那边传过来都要一个多月了，徐沉策若是真的受了伤估计早就好了，也不知道这丫头瞎着急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鬼医却听到钟沛儿提到了“瘟疫”两个字。
钟沛儿长话短说，只是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模糊的说了一遍，但却添油加醋的加了好些内容。
师傅这个人没有心，她要是想求他帮忙，还得师傅意识到，如今的情形危急才是。
只是鬼医听后只是微微楞了一下，紧接着便一脸满不在乎道：“他人受难于我何干？我早先就说过了，救人是不可能的。”
鬼医这个规矩，江湖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钟沛儿何尝不知鬼医定下的死规矩？
这人之前病起来连自己都不救，但这会儿可不是简单的病症了，也不是一两人，而是成千上百的百姓。
这可是大是一件，鬼医如何能够如此狠心？
“这可是大事，若是城中百姓都遭了难，那必定会天下大乱，师傅您就行行好别墨迹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帮帮她们吧。”
钟沛儿知道自己这番话定是会惹得鬼医生气，但是这话却不能不说。
此时攸关重大，怎能如此儿戏一般对待？
鬼医即使再有原则，但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如何能独善其身？
钟沛儿觉得鬼医心中尚有良知，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只是她还是高估了鬼医，她前后讲了那么多话，但是鬼医却仍旧无动于衷地望着她：“此事休要再提，我说不救就是不救，你若是想救她们，便得靠你自己。”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眼里的光也十分冷漠，嘴角轻轻勾起，好似是在嘲笑钟沛儿的不自量力。
鬼医很少会露出这副表情，两人相处的时候，鬼医时常开玩笑，这也让钟沛儿忘了他其实是一个骨子里十分冷漠的人。
这样一个江湖中人人惧怕的大魔头，又怎会被她区区几句话给说服？
该怪谁呢？
是怪这世道，还是该怪鬼医冷？
或许都不然，钟沛儿如今只怪自己对鬼医的期望太大，以至于如今希望落空心中难受。
鬼医见钟沛儿不出声，反倒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但是让他出手，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提点钟沛儿一番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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