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人多，车站人山人海，她跟着人潮走到入口，人群里她是唯一一个两手空空的人，在入口守着的工作人员看着她微微错愕了一下，“小姐，请出示身份证和车票！”
“哦、哦”
方青予懵懵地应了两声，慌慌张张掏出口袋里的钱包。
钱包是深蓝色的，像皮夹一样的形状，不同的是它的材质是布的，方青予所有重要的东西都会放在里面，比如钱，身份证。
身后是像龙一样的队伍，人潮涌动，洋溢着排队等候的急躁，方青予慌里慌张的把钱包打开，万幸，身份证和车票都在。
递给工作人员后，盖章，过安检……
……
在候车室等了一会儿，列车发动的播报声响起，方青予又晕头转向的跟着人流挤进了列车里。
她的对面是一对母子，小孩儿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眼睛又黑又亮，一眨不眨地望了她好一会儿，方青予觉得不好意思，对他轻轻笑了一下，那小孩儿见状，也立刻咧嘴笑起了起来，钻进妈妈的怀里。
“这孩子从小就爱看美女！姑娘你别介意啊！”
那母亲摸着小孩儿的头，大大咧咧地调侃道，最后还不忘冲方青予抱歉的笑了笑。
“没事儿。”方青予轻轻摇了摇头。
那孩子的妈妈还想再扯些家常，见她神色清冷，也就没再多聊。
方青予把头转向窗外，外面是一座又一座的山峰，中间有的还隔着湖，湖上建着不高不低的小楼房。
她每隔一段路就会看见一两个散落在山上的房子。
在那里生活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她心里起了疑问。
外面风景怡人，她一路看下来竟也抚平了内心的焦灼。
列车大概行驶了十八个小时，终于宣布到站。
方青予又跟着人群下了站点。
……
陈方华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打麻将，因为赢了一点小钱，所以她今天格外有耐心，静静地等着她那边说话。
“喂，妈？”
“嗯，有什么事儿？”
陈方华正琢磨着手里的牌该如何出，应得漫不经心。
“我回来了。”
“哦……”陈方华淡淡地应了声，凝神盯着面前的一排麻将，最后挑了一张丢出去，“六条！”
“碰！”桌上有人兴奋的大叫。
马路上车来车往，方青予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做了那么多挣扎回来，但是那个人还像小时候一样对她根本不在意。
电话里没说几句就挂断了，方青予走到陈方华租房子的地方。
这一片环境不好，都是散落的房子和弯弯绕绕的小巷，大白天还有老鼠窜来窜去。
她没敢上楼，选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土堆旁等着，
这边，陈方华捏着手里的麻将做思考状，犹豫了会儿，最后把手上的牌推倒，说，“那个，我就不玩了，我闺女回来了。”
“怎么？赢了钱就想跑呀！”对面一个大姐说道，那大姐今年六十多了，平常什么都不干，就是喜欢打牌，一来二去，陈方华也就常常和她在一块打麻将，成了牌友。
“看清楚了！”陈方华气急，把手上的牌一张张摊开，“我这么打下去，只要再碰到一张好牌，我就赢了！”
“我今天手气好着呢！你以为我愿意回去？！”
陈方华说完，那大姐瞄着她的牌没再吭声，的确，是很好的牌。
桌上的人见状，打着哈哈，“好了！好了！都是玩笑话！快回去吧！别让你女儿久等了！”
陈方华哼了一声，挪动身子往外走，桌上三个人见没了牌友，顿时觉得扫兴，又连忙从看客中挑了个替补。
她赶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因为坐车，方青予几乎没怎么好好睡觉，正泛着困，眼皮半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陈方华走到她面前，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最后骂道，“怎么这么瘦！大学里没饭吃吗？！你天天有没有吃饭？！”
方青予的困意瞬间被驱散，这仿佛水泥绞动一样的声音着实让她烦躁，她定神，看了陈方华一眼，随后眼神就收不回来了。
陈方华老了很多，比她上次见到的还要老，短短一年内，她的头发就白了不少，毛毛燥燥的，一点不见之前的光泽，整个人几乎瘦到可怕，脊背弯曲，面色暗黄，像是一个被嚼过的甘蔗，丝毫不见生命和活力，只有干枯的躯壳。
“妈……”
她皱着眉，带着怀疑轻轻叫了一声。
陈方华眼睛闪烁了一下，但也只是瞬间，随后便冷淡地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方青予在后面跟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陈方华的样子，她想了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到了出租屋，方青予差点猝死，房间里仿佛几百年没有开过窗，味道臭气熏天，地上、床上、到处丢着东西，乱糟糟一片。
“你先将就着住吧！我没来得及收拾！”
陈方华解释道，走到厨房把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打开，这里空间很狭小，说是厨房，其实不过是用木板隔开支了个能做饭的地方罢了。
方青予在后面跟着道，“你每天就这样生活？”
“怎样？我愿意，我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我愿意怎样就怎样！”
陈方华说着用手点燃了一支烟。
屋内瞬间升起烟雾，烟味刺鼻，方青予厌恶地皱了下眉。
“你少吸点烟吧！你看看你的样子，真的老得越来越快了！”
陈方华难得的笑了一声，她的手仍夹着烟，丝毫没有要听取意见的样子，“我老得快不是因为我吸烟，是因为我选了你爸那个没良心的东西！”
她的语气依然怨恨颇深。
方青予冷笑，“他已经死了，你何必再揪着他不放，就算他哪里做的不好，他也用命替你还了不是吗？！”
陈方华顿了一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屋子里乱七八糟，大多都是一些脏衣服和床单，以及散落在各处的烟灰头和烟盒，方青予看着满地的烟盒拧了下眉，冷声道，“别把自己弄的跟受害者一样，如果不是你，我爸也不会自杀！”
许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陈方华有些错愕，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我知道你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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