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
韩尚的眉梢突突地跳了两下。
“嗯……”
方青予点了点头，还故意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我猜错了吗？”
“也没有。”
韩尚笑了一下，“只是来我这儿的病人除非看了走廊上挂着的简历，否则很难猜到我的真实年龄。我还以为自己看着挺年轻呢！没想到被你猜出来了！”
“哈~”
方青予也跟着轻笑了一声，提到走廊，不免有些心虚，沉默了一会儿，她又想到那天晚上，开口道，“那天，我们在走廊遇到的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真的只是直觉吗？”
“你对这个问题好像很执着？”
韩尚问道。
“嗯。”方青予陷入回忆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哪有那么巧？那天晚上就偏偏接到了你的电话！”
“那天——”
韩尚想起那天，他站在窗台上，视线往下，一排排的窗，都亮着橘黄色的灯光，有的深，有的浅，光点透着窗帘闪烁跳动。唯有一扇窗子夹在中间，黑漆漆的，透着一种深沉的、可怕的、宁静。
他那时盯了会儿，心猛的一沉，不由自主地拨通了号码。
餐馆里的音响开启，流淌出轻缓的古典乐，韩尚的思绪被拉回神，顿了顿，如实答道：
“我看见你的窗子没开灯，就打了你的电话！想看一看你的情况如何！”
“是这样啊。”
方青予眼睛睁大了一圈，恍然大悟的样子。
韩尚：“怕我吗？”
“啊？”
方青予疑惑。
“我盯了你的窗子，你怕我吗？”
韩尚问完，看着她，瞳仁儿黝黑，像水洗过了一样，透着一层晶莹的光泽。
他，在凝神等她的答案。
“没。”方青予下意识地轻轻应了声，然后又说道，“那天我准备要死来着，正挣扎着呢！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很开心，后来——”她犹豫了下，结巴道，“想通了觉得不对劲，再加上心情不太好，就开始胡思乱想你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了！”
她抬头，见到他严肃又凝重的模样，连忙又道，“现在没那么怕了，那天谢谢你！”
他的脸仍然如黑碳般，方青予噎了噎，又解释道，“大概是我之前没吃药，那天才会说怕你什么的，我感觉我这个月没有这么强烈的想法了，我以后会好好吃药的！”
她说得信誓旦旦，仿佛在做什么保证似的。
韩尚眉目松了下来，吐了口气，低低地自语道，“还好！那天给你打了电话！”
原来，他刚刚黑脸，只是因为听到她要自杀而紧张，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方青予低下头，顿时，为自己刚刚喋喋不休的解释而羞愧起来。
唉！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韩尚又开口道，“能感觉到你那天情绪很低落，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最后的那句声调比往常轻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韩尚的语气又回到了那晚打电话的样子，有种淡淡的温柔。
想到那天晚上，方青予的眉不自觉轻轻皱起来，她试着张嘴，可是吼咙仿佛卡着了似的，半晌吐不出来一个字。
轻柔的歌声在耳边回荡，她的脑袋里像是隔了层膜，混乱成一团，她想说，却又不知该从和说起，她的过去，她的童年，难以启齿。
看得出来她的挣扎，韩尚最终缓缓说道：
“没关系的，等你以后愿意说的时候，我再听。”
方青予回过神儿，眼睛回望他，似是愧疚，“对不起。”
韩尚的眸子闪了闪，“你不用跟我道歉，也没什么可对不起的。”
“这又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低沉又清冽，语气仿佛总是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味道。
方青予的心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
饭做好了，服务生小妹端着托盘走来，把面放到方青予面前。
方青予看着眼前的面，青花瓷图案的圆碗，看着不大，碗口直径大概十二厘米，闻着挺香。
韩尚见她没动筷子，提醒道，“不吃么？”
“哦。”
方青予点点头，夹了一筷子，率先递到他嘴边。
这姿势像是在投喂。
韩尚的眼神不自在的往两边移了一下，“这是餐馆？陌生人递给你的东西，没必要害怕吧？”
方青予撇嘴，“别的餐馆确实没有害怕的动机，但是刚刚那小姑娘对你笑眯眯的，万一她喜欢你，又误会我是你女朋友想要毒死我怎么办？”
韩尚：“……”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想叫服务员再拿一副碗筷，又觉得解释起来相当麻烦，可能还会被误会，只得妥协地说，“我自己来！”
“也行！”
方青予把筷子递给他，碗移到他面前，韩尚看着面条颇为尴尬地挑了一根放到嘴里，吃完道，“可以了。”
方青予满意地把碗端过来，夹起面条吃了起来。
“这还没过一分钟，你不看看我中没中毒再吃？”
韩尚难得的调侃了她一下。
方青予笑道：“数着时间呢，过了十秒，也可以了，主要图个放心嘛！”
韩尚：“……”
面条冒着热腾腾的气，方青予的脸氤氲着细细的白气，她眼睫卷翘浓密，垂着的时候，像蝴蝶的羽翼，配合着升起的白雾，有种朦胧的美感。
韩尚看着她专心吃着面条的样子，不禁问道：“好吃吗？”
方青予把嘴里的面咽下去，点点头，“好吃。”
没一会儿，韩尚的饭也来了，白色的底盘，下面铺着一层生菜叶，米饭上面淋着一层酱汁，方青予依稀看到了些玉米粒，火腿和青豆。
这和学校里明明也没什么区别嘛，莫非吃的是氛围？
她在心里叹着。
话说三十块钱的面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多，好吃是好吃，几筷子也就挑完了。
看着碗里没几根面条，方青予有些尴尬，只得再放慢了些速度。
毕竟请客的人还没吃完呢，她这先吃完算什么事儿！
韩尚吃饭很慢，看着慢条斯理的，勺子和筷子分开用，吃饭的时候，哪部分用勺子，哪部分用筷子分得清清楚楚，看着颇为讲究。
更不要说，他吃起饭来，还细嚼慢咽，姿势看着特别雅致。
有些人吃饭仿佛一种享受，有些人吃饭纯属是为了填饱肚子。
很明显，方青予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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