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市，东方医院，血液净化中心。
晚上七时许。
姜山按约定在送走门诊的最后一批病人后，等来了那批19人的临时血透病人。
这些病人最近的一次血透治疗，都已经是六天之前了，他们大部分人双腿肿胀如象，少部分则已经出现了高钾血症的四肢麻木感。
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彻底无法走路，完全是靠家人推轮椅才能抵达医院。
鸭舌帽病人所言不假，这些病人如果再不进行血透治疗，的确有很大的危险。
但让姜山感到奇怪的是，十九位病人陆陆续续到位，可却迟迟没有看到鸭舌帽的身影，而且这么算来，似乎一开始，鸭舌帽就没有把自己归在临时透析的病人里。
只是为了病友所以才努力奔波嘛？姜山不禁对于那位跪地求助的男人肃然起敬，明明自己都已经找到了规律透析的地方，可却还不遗余力的帮助病友们，这种思想觉悟真是没谁了！
姜山拉住一名临时透析的病人问道：“昨天帮你们来问情况的那个病人呢？他今天还来不来？”
那名病人显得有些不明所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癞子三吗？他今天突然在群里说找到透析的地方了，明明都没看到他怎么认真找医院，可没想到第一个找到透析医院的竟然是他，哎，真是没天理！”
这名病人显然对这位癞子三病人颇有微词，说了几句就不愿意再谈他了。
姜山莫名碰了一鼻子灰，心里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却说不出来，刚好病人又都到位了，他便甩下心思，认真的开始准备工作。
可就在他坐在电脑前调整着每个病人的超滤量时，突然有一个护士喊道：“姜医生，你过来看一下，这个病人的导管似乎用不了啊。”
血液透析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将病人体内含有大量毒素的血液抽出，通过特制的‘人工肾’，将血液中的毒素清除，再重新输送回体内。
由于治疗所需要的血液量比较大，所以一般的浅表静脉并不能完成这项任务，临床常用的方法，就是选用深静脉置入可长期使用的导管，然后在日常加以保养，以达到可以长期使用的目的。
可显然，至少一周没有保养的导管，就和生了锈的老爷车一样，一发动起来只能听见螺丝振动的声音，轮胎却纹丝不动，根本不给面子。
姜山费力的抽吸了半天，可导管里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很显然，这个病人的导管暂时使用不了了。
“没办法了，等会让他们挂个门诊，再跟医务处备个案，穿个临时导管暂时用着吧。”
可让姜山没有料到的是，很快，第二名导管无法使用的病人就出现了。
接下来，是第三个、第四个……
十九名急需血液透析治疗的病人，竟然有十三名的导管无法使用！
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病人们，姜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摊上大事了……
在他原本的预想中，今晚的任务就是替十九名需要透析的病人加个班，大家辛苦一点，也是为了病人，这并没什么。
可现在情况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首先，病人的情况非常差，其中有几个病人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高钾血症的症状，甚至还有些年龄偏大的病人，都已经出现心衰了。
如果再不及时透析，姜山甚至都怀疑他们能不能挨过今晚。
其次，病人们的导管情况差到令他崩溃的地步，十九名病人，竟然有十三个需要重新穿刺导管。
要知道，深静脉穿刺毕竟是一种创伤性操作，也是会出现感染、出血等并发症的，这群病人并非常规入院的病人，或是经由急诊科需要紧急处理的病人，他们来到血透室临时透析，其实只是科室主任和护士长给他们行了个‘方便’。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一切顺利，也不会有人跳出来挑刺，但如果病人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难说了。
这也是为什么姜山一开始就要把丑话说在前头的原因，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还是出现了不可调和的困难。
等等！鸭舌帽今天没来，那知情同意书的事情？！
姜山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跑去前台，拿出刚刚不知道谁递给他的一沓知情同意书，这是当初鸭舌帽走之前，他特意嘱咐让他给其余病人宣读一下，并且填写姓名的。
刚刚病人一股脑来了，他忙的飞起，也就没仔细看，不过幸好，该填写姓名的地方都填好了，看样子鸭舌帽还是有做好信息传达的。
拿着一沓知情同意书，姜山走回到那名导管无法使用的病人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大发。”
翻了一遍，姜山却没有找到署名为王大发的知情同意书。
“你的知情同意书呢？是让你家人帮忙填的？”
“什么知情同意书？我不知道……”
“？！？”
如堕冰窟。
姜山就算在迟钝，此时也明白了整件事绝不是简单的临时透析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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