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卡洛斯，哦，圣炎在上，保佑我的记忆力还足够优秀，希望我没有叫错你的名字”
负责调度监察会马车的格罗先生一看到熟悉的面孔，就挥手拉停了马车。
他今天外面穿着保暖的灰棕色呢绒外套，里面是洗到褪色的黑衬衫和同色长裤，脚上踩着一双破旧的皮鞋，手上则端着被擦到锃亮的老式烟斗，神情怡然，看上去十分享受吞云吐雾的快感。
这种穿着相比卡洛斯所见到的其他车夫，即使略显破旧，也已经非常体面了，与东区那些只有破布蔽体的可怜家伙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卡洛斯有些诧异地跟上前，再次瞧了眼怀表的时间，微笑问候道：“早上好，格罗先生，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开始工作”
格罗先生耸起肩膀，摊摊手道：
“克劳德会长在我入职时，曾经告诉过我一句有趣的谚语，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虽然我从来没有在早晨时分见过他”
这句话还有后半句，叫晚到的老鼠有奶酪……卡洛斯在心里默默吐槽，看到格罗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烟草，小心翼翼塞进烟斗之中。
又舒爽地抽上一口，格罗回头问道：
“快上车，要一起去蒸汽之城吃早餐吗？”
说着，他熟练挥动鞭子，让马车停靠在路边，没有挡住路中央刚被警察从中心花园驱赶出来、一夜未眠的流民。
在圣卡尔的《城市安全法》中，规定了流民不能露宿于街头，而济贫院又人满为患，因此只好安排额外的警力彻夜驱赶。
这些流民逼不得已在别人干活赚钱的白天找个角落补眠，最后免不了悲惨地横尸街头，就连走到渔夫码头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没有浪费时间，卡洛斯应允点头，踩上阶梯，推开门帘，俯身钻进黝黑的车厢内。
车厢的窗关得很严实，内里铺着地毯，椅子上又有羊毛坐垫，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全身热乎了起来。
真幸运，如果这个温度走到蒸汽之城，肯定得冻僵……想着，他看了眼车窗外如同丧尸前行的流民，在心里默默向格罗先生表示感谢时，将口袋里原本用于坐马车的几张纸币扔出窗外。
“坐稳了，年轻人”
格罗先生捂住领口，轻轻挥动皮鞭，两匹马闲庭信步地迈开蹄子，轻快地朝着铁兰街西向跑去。
……
“格罗先生，我记得蒸汽之城上班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出发了？”
路上，被梦里的新发现搞得无法入眠的卡洛斯和格罗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在观察到对方顶着显眼的黑眼圈，还时不时打起哈欠，便关心问了一句。
格罗先生脸色郁闷，淡淡自嘲道：
“别提了，早上要不是我跑得快，我可能就被家里那位榨干了……”
这个年纪精力真好，注意身体啊……尴尬的气氛中，没有体会过的卡洛斯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便只好装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苦闷表情，悄悄‘嗯’了一声。
但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总是时不时浮现出奥莉薇娅湿漉漉的银色长发以及裹着浴巾的妩媚身段……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次，格罗先生倒是不以为然道：
“你还年轻，东区的艰苦你完全无法想象，要是没有遇到科莱特，或许我早在五年前就死了，也不会遇到苏珊，也不会有现在……咳咳……美满的生活”
他刻意在‘美满’这两个字前咳嗽了两声，还加上重音。
“之前我年轻时做过码头的搬运工，做过公共马车的清洁员，也经常在这个点起床干活，干到半夜，但薪水却只有现在的五分之一，有时甚至因为微小的失误被雇主罚光”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因为穿着露出脚指头的鞋出现在他的夫人面前，因此被罚了一个礼拜的薪水，而我只是为了进马厩拿一条马鞭而已”
“现在想起来，圣炎在上，我真想拿尖皮鞋狠狠踹他的大屁股”
说到这，格罗先生苦涩地抽了一口烟斗，再缓缓将白烟吐出。
很快，天空明亮，晨曦从天边浮现，格罗先生的脸上绽放出希望的笑容，他掐灭烟斗，咳嗽了两声，回头感叹道：
“在蒙特罗，自杀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还好，在我跳下海准备结束一生时，科莱特把我拉上了岸，就像抓到了一条大鱼般兴奋”
“他吹了声口哨，对着半昏迷的我说了一句，别急着死，做我的车夫吧”
……
挂着鹰翅环绕宝剑徽章的马车经过旧贵族区，速度明显放缓。
卡洛斯掀开窗帘，发现这里离蒸汽之城只差一条街的距离，只是路中央有拉载货物的马车相撞，零碎的货物洒落一地。
周围急于上班的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只有蜷在角落里的流民会顺手拿上一两件，有些则拿得太多被货物主人狠狠用脚踢打。
沉下心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卡洛斯忽然困意袭来，忍不住闭上了眼。
“唉，该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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