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娇话落后，沈司川沉默了好一阵儿，他大概想起了那时在办公室里的难堪，尽管面上装得云淡风轻，握紧方向盘的手却暴露了他心里的情绪。
“那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
“哪有，他才三十多岁而已。”
顾娇娇笑着纠正沈司川的说法，江遇的年纪听起来是大了些，却绝不是那种中年发福的油腻大叔。
乌黑的头发甚至比许多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要浓密，再加上他常年都保持着健身的好习惯，往人前一站说是二十五六都有人信。
“那他也比你大十几岁呢。”沈司川故意用蛮不在乎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江遇的年龄。
不是沈司川幼稚，而是他深刻明白，自己在对上江遇时除了年轻外没有任何优势。
江遇不到二十岁就拿到了英商的双博士学位，之后便从江老爷子手中接过了家族的重担，迄今为止十余年，尚兴在他手中非但没有衰退，反而从当初的云城四大家族行列末梢跃居成为最顶级、一手遮天的存在。
沈司川也是在开始慢慢接触家族产业之后，才知道自己看不起的那个老男人手里究竟掌握着多少惊人的财富。
“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叔叔对我来说，就相当于一座金山呢。”
顾娇娇不为所动沈司川的挑拨，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白嫩嫩的手指上涂了豆沙色的甲油，很是好看。
沈司川看到顾娇娇唇边若有似无的弧度，喉头像是被塞进了一块湿棉花。
他有特意了解过顾娇娇的处境，知道她现在寄人篱下，因此对强占他人财产的江氏爷孙十分厌恶不满。
如果不是他们如此卑劣的行径，娇娇也不至于处处受制于人。
“你明明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沈同学，你也要学会往前看啊。”
顾娇娇轻言打断沈司川的话，眉眼始终温柔，不曾有半分怨怼。
经历过上一个世界的人与兽，十几岁的年龄差对她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
她甚至还在庆幸，对方是个心理健康的正常人。
顾娇娇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纵然沈司川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再也说不出口。
这么多年，他一直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可他们两个之间，早已隔了千山万水。
到了地方，顾娇娇向沈司川道谢后下车，她步调轻盈的走进小区，垂至腿弯的白色裙摆是夜里最动人心魂的绝美景致。
顾娇娇低头看着手机上自己和江遇的聊天界面，两人的话题停留在她说今天不回乔榭湾，她正要给江遇发消息说自己到家了，背部却突然贴上一个热烫的胸膛。
“我真的，一丝一毫机会都没有吗？”
顾娇娇脸色冷了下去，“你放开我。”
沈司川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加大了双臂的力气。
“当初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男人清亮的声线里夹杂着浓浓的委屈，就像是被丢弃在街头，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主人忍不住呜咽的狗狗。
“如果你无法释怀这一点，我可以向你道歉，只是我现在已经心有所属，再容不下别的人了。”
“你在江遇跟前长大，你对他根本就不是爱情，而是依恋！”
沈司川的声音在颤抖，他一直最瞧不起死缠烂打的人，可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更可怜一点，只要能勾起丝毫顾娇娇的恻隐之心。
顾娇娇掰开箍在自己腰上的那两条坚硬的手臂，后退几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她直视着沈司川的眼睛，冷情冷意到了极点。
“爱情也好，依恋也罢，除了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第二个男人。”
她笑时有多温柔，绝情时就有多狠心。
沈司川的心宛若被生生撕开了一道血淋淋口子，他看见阳台上那道隐在黑暗里的模糊身影，不管不顾冲上前，低头咬住顾娇娇的嘴唇。
顾娇娇愣了一下，不假思索的推开沈司川，抬手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我不想再看见你。”
沈司川侧着脸一动不动，唇边缓缓勾勒出一抹苦笑。
他承认自己卑鄙……
顾娇娇嫌弃的用手背擦了几下嘴巴，回屋后用力甩上门，以此发泄心里的郁闷。
早知道就不上沈司川的车了，真是晦气。
顾娇娇抬腿走了几步，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家里的灯竟然是亮着的，她疑惑的抬头，就看到身形挺拔如松的男人从二楼走下来。
“叔叔，你怎么还不睡觉呀？”
顾娇娇惊喜的跑到楼梯口，仰脸冲穿着白衣黑裤的男人灿笑。
江遇上个周末去英国出差，他们其实已经将近两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在等你。”
江遇停在顾娇娇面前，他本就比她高很多，现在还踩在阶梯上，顾娇娇只堪堪到他腹部的位置。
顾娇娇仰着脖子很不舒服，便拉着江遇的手把他从楼梯上拽了下来。
“我本来打算明天去乔榭湾的，既然你过来，那我就不来回折腾了，随便有人照顾吧？”
“嗯，今晚玩的开心吗。”
江遇的视线无意间落到顾娇娇的嘴唇上，里面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厉色。
她平日很少化妆，今天也是扑了一层薄薄的粉底，正红色的口红越过了唇线，应该是她刚才用手蹭的。
“还可以吧，同学们在一起，挺热闹的。”
顾娇娇随口回答，她把自己的长发拢成高马尾，正要伸手去拿橱柜上的小皮筋，江遇就已经拿了下来。
顾娇娇接过皮筋后甜甜的说了声谢谢，抬眼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叔叔你吃过饭了吗？”
“嗯。”
江遇兴致不高，他转身往回走，将高大的身躯陷进米色柔软的沙发里。
顾娇娇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侧身坐在沙发椅背上，柔软的小手帮江遇按着肩膀。
“叔叔，你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没有。”
江遇声调如常，他看着顾娇娇落在自己腿上的影子，满脑子都是她唇边那抹刺眼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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