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头明显不相信，但也没多说什么，沉着个脸松开了吴念的手：“我听说，你爷爷过世之后吴家的白事都交给你来处理了？”
吴念有些意外，看老郭头的样子似乎有求于自己，点点头：“对啊，您这不是办完了么？”
老郭头撇了撇嘴点燃手里的烟斗，浓郁的烟雾里是一张沧桑而悲凉的老脸。
虽然老郭头平时不讨喜，但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忍心。
吴念叹出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出，老郭头瞥了一眼：“不要，抽不惯这种软东西。”
“那您说说吧，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吴念反手给自己点上，蹲在老郭身边。
“小志……小志今年才十岁啊，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竟然遇上这样的事情。”
“那天我和我老娘们也就在旁边迷糊了一会，就掉到河里了，在想要救，发现已经沉下去了，等捞上来已经没气了。”说到这里，老郭沟壑般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水。
吴念也有些于心不忍：“节哀顺变吧，既然白事都已经做完了，我们就该祈祷他下辈子找个好人家，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是阿！就是这白事闹得，本来我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们那么大年纪也没什么好盼望的了，谁知道埋下去之后这两天一直做梦，就梦到小志说自己被困在了水里，呼吸不过来，还一直想要抓住我们，这样已经连续好几天了。”
老郭头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了吴念的手，老郭头力气很大疼得吴念呀一声叫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和你们家一直不怎么对付，但是这一次真的拜托你了，我只想要小志过得舒服一点，活着的时候就跟着我们遭罪，我不想他死了还要被人欺负。”
老郭头说得声泪俱下，吴念也不好拒绝，连忙将其搀扶起来：“好好，您先起来说话，这不是什么大事。”
“真的么？可是之前吴爷的事情……”老郭头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吴念明白，老郭头还是害怕自己记恨之前爷爷和他的关系。
“没事，过去地都过去了，死者为大，现在主要是解决小志的问题，你快带我去看看。”
老郭头连连点头：“好好，你跟我来，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老郭头的家就在水边，以前都是靠着捕鱼为生，只是这两年来周围的生态变差了，鱼自然也就少了，老郭头这才学着村里人开始种菜。
小志全名郭得志，是老郭头四十多岁那年才有的孩子，算起来过世的时候顶多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按照老郭头的说法，小志埋得并不算远，因为当年老郭头就不算是望牛村的人，所以他们死后也不会进入望牛村的祖坟而是在自己附近有个自己的坟地也算是有个“家”，
等到了地方，吴念一眼就看出来最靠近门口的小坟土还新着，就是这两天才有的。
“就是这里了，您快给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老郭头急得不行，一旁的郭婶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你快别哭了，让小吴好好看看，哭哭哭，就知道哭！”老郭头嫌弃地骂道，郭婶哭得更厉害的。
吴念绕着坟墓看了一圈，按照辈分来说，小志的确是在这个位置，棺材的朝向是向东的，也没啥毛病，而且吴念注意到，这家做白事的也还算是专业，周围明显有焚烧过玩具的痕迹。
再加上墓碑上的使用的特殊颜料，一切都还算是讲究，纵然是让自己来做也不过如此。
“怎么样？看出什么问题了么？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早知道那么不靠谱还不如找你呢。”
老郭头嘴里抱怨着，急切地追问道，吴念摇了摇头：“这还真怪不得他们，这个佰事已经做得算是讲究的了，没什么毛病可以挑，棺木应该也是找何叔定的吧？”
“是阿，我和他交代了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来，棺材自然也是老何的最让人放心了。”
“那到底为啥小志会给我们托梦嘛。”一旁的郭婶一听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老郭头也被感染湿了眼眶，吴念琢磨了一下，两人突然丧子思念过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郭叔郭婶，我想问问你们最近是偶尔这样做梦还是每天都？”吴念尝试着问道。
“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是每天每天都能梦到，而且两个人梦到得都一模一样，而且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发现我们的鞋子里都是水，就好像有人故意灌水一样。”
老郭头叹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是老来丧子太悲伤了，但是我确定，那肯定是小志在给我们托梦，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说着老郭头又抓住了吴念的手腕，吴念连连倒退：“好好，我能帮一定帮，您带我去看看小志出事的地方好不好？”
“好好，你跟我来，不算远就在这旁边的地方。”一听吴念要帮忙，老郭头连忙拉着吴念就走。
小志出事的地方距离他家倒不算远，吴念站在河边端详了一会，这个河水并不算急流，小志常年就住在河边，不至于一点都不会水，再加上之前老郭头说的怪异现象。
“郭叔？这小志是会游泳的吧？而且我记得这个河水并不深。”吴念琢磨了一下询问道。
“那小子游得可好了，也真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放心他一个人在河边玩，谁能想到那么浅的水都能出了事呢.......”
老郭头说着说着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河堤上大哭了起来，吴念心里也终于有了答案。
“这样，郭叔你先别哭了，我大概知道是什么问题了，你去给我找点芦苇，元宝蜡烛，还有几只鸭蹼子来。”
老郭连连点头，拉着郭婶：“听见了么？还不快去准备，别哭了！”
郭婶这才擦了擦眼泪着急忙慌地朝着远处走去，吴念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拨通了二狗的电话：“二狗，晚点来村头郭叔这一趟，晚上带你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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