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怀玉的浴桶后面，放着一个木头板凳。
慕怜心踩上板凳，半眯着眼，准备给江怀玉搓背。
她一方面要保持着视线范围，时刻告诉自己不可以多看。
另一方面又要找准江怀玉的方位，所以眼睛半睁不睁的。
江怀玉背对着她，先将自己的一条手臂搭在了桶上，示意先洗胳膊。
但慕怜心没看到他伸出来的手臂，双手捏紧了沐巾，先对着江怀玉的后背下手了。
她先撩开太傅沾了水变湿的长发，露出那如白玉般的背。
江怀玉不练武，因此后背十分薄，慕怜心觉得自己似乎隐隐都看到了他清晰可见的脊椎骨节。
太傅的背，可真好看啊……
慕怜心光顾着心里感慨，手上的动作又慢又轻。
泡在桶里的江怀玉皱了皱眉，今天是怎么回事？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的地方。
一想到公主还在等着自己，江怀玉不由有些心急。
他重新将右手臂搭在浴桶上，偏头对着身后人命令道：“先洗这里。”
层层雾气模糊了彼此的面容，江怀玉隐约感觉到身后人点了点头。
他应当是明白了的。
江怀玉重新靠回到桶壁上，这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沐巾这次终于搭在了他的手臂上，开始动了。
不过无论是从熟练程度还是力道方向，都和以前的小厮完全不一样。
江怀玉心中警惕起来，猛地转身，抓住那人的肩膀不让他逃。
“谁！”
一阵水花溅起，慕怜心躲闪不及，半边身体都被打湿了。
她尖叫了一声，用手挡住扑面的水。
是个女人？！
江怀玉更是觉得不妙，立刻就准备去唤外面的下人进来。
他手下使了大力气，抓得慕怜心肩膀生疼。
“太傅……是我。”小姑娘声若蚊蝇，听语气还很委屈。“嘶，好疼啊太傅。”
再这么捏下去，她的肩胛骨都要碎掉了。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江怀玉立刻如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盯着放下了挡脸手的慕怜心，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度，“殿下！”
“殿下你为何，为何会在此处？”
想起自己如今不着寸缕的模样，又想起刚才自己使唤慕怜心的样子，江怀玉简直是两眼一黑。
慕怜心指了指门外的方向，解释给他听。“我本来是坐在外面等你的，但是突然来了个人喊我干活，我跟着他一路走，就，就进来了。”
小丫头低着头抿着唇，乖乖认错的样子就和她在课堂上一模一样。
她的脸上沾了水，睫毛和发丝上似乎还挂着水珠，如果不是身上灰扑扑的小厮服，说她是出水芙蓉也不为过。
“太傅，你等会再骂我好不好。”
慕怜心低头指了指自己胸前那一大片水渍，她穿的小厮服本就是深色，如今沾了水更是对比明显。
“衣服湿了，我想先换套衣服。”
小姑娘眼睛眨啊眨，双手扒住浴桶边远，十指因为紧张还抠了抠桶。
面对这样的公主，江怀玉心中那点愤怒也烟消云散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状态，连忙往桶里蹲了蹲，让水面没过他的肩膀。
好在这桶又大又深，才能把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给藏住。
慕怜心疑惑地歪歪头，随即十分热心地询问道：“太傅，你是不是要穿衣服？我现在就帮你拿！”
公主古道热心，简直是贵女典范。
江怀玉却一下白了脸，一想到自己从内到外的衣服都要被公主看个全光，他就觉得脸上快要烧起来了。
“殿下不可！”
慕怜心用食指抹掉了脸颊上的一滴水，劝说道：“太傅不用和我客气，你这水温都凉了，再不穿衣服，可能会凉到的。”
江怀玉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臣谢过殿下，但是，不用，真的不用。”
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最基础的男女之别都不懂得？
江怀玉心里简直着急，自己给她上了那么多课，为何独独没教过这一课。
其实对于慕怜心来说，她本就是现代思维，想的没有江怀玉那么多。
更重要的是，刚才站在太傅身后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避讳的呢？
慕怜心一根筋的思维，江怀玉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理解。
热气散去，两个人的面容都变得更加清晰可见了。
江怀玉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他只想尽快结束这荒唐的对视，把公主请出去。
“殿下，我府里的下人应该就在外面，您只需要出去叫人进来就行了。”
慕怜心见他实在不愿，也不强求，点点头，“好。”
只是脚步还没来得及转动，娇气丫头就打了个喷嚏。
“阿秋！”
她摸了摸鼻子，对着江怀玉笑了笑。“没事的太傅，小问题。就是沾了点水。”
她的上半部分衣服几乎被水打湿光了，江怀玉突然意识到，就这么放她出去的话，其他人便会一眼注意到她女性的身份。
江太傅自打考取功名做了状元郎之后，解决了无数朝堂难题。
他从来没遇到过无法解决的棘手问题，眼下的状况可以算是同一件。
罢了，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江怀玉深吸一口气，对慕怜心说道：“麻烦殿下，帮臣将衣服取来。”
慕怜心觉得新奇，“太傅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她了然一笑，“果然还是我的方法最快捷对不对？”
江怀玉偏过头去，不看她那张露出几分小骄傲的面庞。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不想让更多人看到她如今的模样吧。
慕怜心觉得自己难得能帮上江怀玉的忙，心里还有几分小开心。
她取下衣架上展开的衣服，双手抱着，重新走到浴桶面前。
江怀玉的耳朵此时已经烧成了血红色，水已经不那么热了，他却觉得浑身滚烫。
在公主面前穿衣这件事，若是放在之前，他是连想象都不可能做到的。
而现在，他日日思夜夜想的小人儿，还真就站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衣物。
江怀玉不知道这到底是折磨，还是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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