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阳背着药箱跟着韩仓子来到他家，一进他老妈睡的那一间房，差点儿被熏得一口吐出来！
屎尿和汗水的味道混合起来，真的是太难闻了！
李茂阳又没有戴口罩，这一鼻子给他熏的，真的让他五脏翻腾！
但李茂阳还是忍下来了，为医者，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尤其是面对一个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瘫痪病人，这种情况也比较普遍的。
因为病人无力自理大小便吗，床上大便床上小便的，如今这春寒料峭的时候又没办法经常开着窗子通风换气的，可不就成这样了？
韩妈在炕上脸迎门躺着，见她儿子引着李茂阳进来，脸一下子黑了。
她中风偏瘫了，脑子可不糊涂，见儿子只是请来个郑大可不入流的小徒弟，自然猜到了儿子的心思，就是糊弄糊弄她呗。
“大妈！”李茂阳跟韩妈打声招呼。
韩妈没理睬他。
李茂阳也不生气，这样一个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老人，他还和她计较什么吗。
他把药箱放在炕上一角，仔细打量屋里的情况以及韩妈的情况。
如今虽有些倒春寒但也是春天了，已经远没有冬天那么冷了，可屋里还生着大火炉子，把整个家里烤得热乎乎的，但韩妈还盖着厚被子，可见她有多怕冷。
阳虚严重啊！
阴阳互根生，阳虚久了必然也就开始阴虚了！
所以，韩妈现在必然是阴阳两虚，气血皆弱啊。
她的脸色萎黄，整个人显得气息奄奄的。
从这上面也可以一眼看出她的气血有多虚弱了。
李茂阳打量一番，坐在了韩妈的身边：“大妈，我给你搭搭脉啊。”
然后他也不管韩妈情愿不情愿，把脉枕放在韩妈的身边，正要去取她的左胳膊，却见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李茂阳一时就愣住了。
这，竟然就连他也给恨上了？
病人这样的情绪，可不适合他和她交流啊，等会儿问诊时咋问诊？
“大妈，韩哥去请我来给你看病，我其实也不想来的，因为我也感觉我治不了大妈的病。可谁让我昨晚做了一个怪梦呢？”
李茂阳愣了愣，眼睛珠子转了转，叹了一口气道。
韩妈听他这么说，就有些被他的话给吸引住了，定定地看着他。
“大妈，我昨晚梦见我师父了，他现在还惦记着你这病呢，嘱咐我今天一定要来帮他给你诊断诊断，然后晚上睡觉做梦时告诉他，他说他到时再托梦给我开个方子，兴许就能一下子治好你了！所以我是不敢不来啊，这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万一我师父在那边真就找到了治好你的药方呢？我也不能耽误你啊？”
李茂阳是个从小就捣惯鬼的人，给老师捣鬼，给老爸老妈捣鬼，给同学捣鬼，那是眼睛一眨就一个鬼，念书时学习成绩没上去，可论起捣鬼来，他说自己是班里的第二，那没人敢说是第一的。
不过韩妈只知道他有些调皮捣蛋，却不知道他还是个撒谎精，再加上她太急于想好起来了，又很信任郑大可的医术，一时倒被李茂阳这话给唬住了。
农村上了年龄的人其实向来都比较迷信的，过世的人有时会托梦给活着的人，年轻人不信，可他们信！
“真的？”韩妈紧盯着李茂阳问道，眼睛都开始闪亮闪亮的。
那亮度，要不是李茂阳坚信师父作风正派，不然就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些什么特殊的故事了。
“真的啊，大妈你看你，我还敢拿我师父开玩笑啊，不怕我师父晚上真来找我算账啊？”李茂阳眼睛都不眨地道。
这一双撒惯了谎的眼睛，那也是久经考验的了。
“你个兔崽子，不许哄骗大妈！”韩妈又靠实道。
“嗨～，大妈你看你，我活这么大给小娃娃都不捣鬼的，还能给大妈伱捣鬼？”李茂阳坚持着眼睛一眨都不眨地道。
韩妈不说话了，眼睛却开始一眨一眨的，眨着眨着，竟然流下了泪来了。
这下可真把李茂阳给搞糊涂了，兴许……兴许……，韩仓子他爸可是死得早……
啊，我好像发掘出了老爷子师父不正经的一面啊，在那些月光明媚的夜晚里，在那些田头地角，在那些青纱帐里，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那时候，老爷子师父还壮实，而韩妈也正年轻，或许还很漂亮……
李茂阳不敢再联想下去了，再联想下去他自己也会替老爷子师父心潮澎湃起来的，那样就要影响到他对韩妈病情的客观冷静的诊断了……
嗯，镇静镇静，镇静一秒钟，严肃三小时！
李茂阳轻轻从被窝里抽出韩妈的左手臂来（这时韩妈面容和缓了），她的左手臂瘫软无力，她就是左侧肢体瘫痪了，完全无法活动。
三根手指快按到骨头上了，才号到脉。
脉象沉弱。
这样很明显的脉象李茂阳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沉脉者，脉位低沉，轻取不应指，重按始得。
《脉经》曰：“沉脉举之不足，按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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