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主上，魏军前锋已至城外……”
“什么！”
突如其来的禀报声，令此刻蓟城之内的子和只觉得方寸大乱，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父亲，果然来了。”
沉吟一声，一旁的子之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自从那日听说父亲子和与魏国来使不欢而散、对方拂袖而去之后，子之立刻便意识到大事不好。
别看如今蓟城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中，但是五万魏军精锐可就在数十里外的中都城内虎视眈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什么时候动手，从来都不由鱼肉说了算，而看刀什么时候落下。
“魏国何至于兴兵，我那日不过只是与魏使有些龃龉……”话语之间，子和还有些责备之意。
“父亲。”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的子之，脸上神情却是越发难看，“父亲莫不是以为真的能与魏国平起平坐吗？”
此时此刻，子之心中可谓是充满了无奈，叛乱前后的子和真的不像是一个人。
战战兢兢、小心谋划，生怕出哪怕一丁点的差错；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甚至敢于和最大的依仗魏国交恶。
一个人如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来不及有更多的想法，回神看向此时已经是默然无语的子和，子之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决断。
“父亲，如今魏军已然兵临城下，再多说什么已然无益。”
按住腰间长剑剑柄，子之朗声说道：“还请父亲亲上城墙，洞悉魏军意图，安定我军将士之心。”
“可是……”
“哪里还有什么可是的？”直接握住依旧处于迟疑之中的子和，子之厉声说道：“莫非父亲想要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吗？”
在儿子子之的厉声喝问之下，心中惴惴不安的子和，最终是登上了蓟城的城墙。
只是一眼，子和只觉得一口冷气从心底涌出。
人一满万，无边无垠。
城外原本空阔的旷野，此刻已然被团团赤色所占据。疾风吹拂之下，一面魏军军旗猎猎作响。
左手下意识地按紧腰间剑柄，子和压着心中的忧虑，目光转向了身后半步的子之。
“魏军势大，我军恐无法力敌。”
“父亲所言甚是，战端决不能开。”同样看到了魏军那如同山岳一般的厚重军势，子之当即拱手一礼，“儿子愿代父亲再往魏营，避免双方兵戎相见。”
“一切拜托你了。”
城墙之上，子和父子心中自是凝重万分；城墙之下，魏军主将孙伯灵与前锋公孙衍之间却仿佛没有半点战争将近的肃杀。
遥望着前方的蓟城城墙，当看到数道人影出现在城头，一抹笑容出现在了孙伯灵的脸上。
“可是来了？”
一旁的公孙衍看了看，立刻点了点头，“启禀司马，那人正是子和，可是下令大军即刻攻城？”
“不。”抬手阻拦了公孙衍，子和目光牢牢锁定城头，“先祖兵法有云：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子和貌似掌控了蓟城，实则其中暗流涌动。我军今日列阵于此不为攻城，而是为了震慑蓟城人心。”
“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今日之后不用费一兵一卒，蓟城便会向我军敞开大门。”
回头看向身旁的公孙衍，孙伯灵语气有些轻松道：“犀首可愿与我一搏？”
“既然司马有此雅兴，犀首自当相陪。”
“好。”
收敛脸上的笑意，孙伯灵沉声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将士，就地扎营。”
“喏。”
丝毫没有担忧城内的燕军会出城偷袭，在主将孙伯灵的一声令下，一座营寨便出现在了蓟城之外。
虽然魏军并没有半点攻城的迹象，但是他们刚刚的军势，却每时每刻都横压在蓟城守军心头，迫使他们不敢有一丝半点的松懈。
就在肃杀因为黑夜的降临而渐渐笼罩整座蓟城之时，一位故人却是重新出现在了魏军的大营之中。
“子之，拜见司马。”
“哼！”
面对站在前方的子之，端坐主位的孙伯灵还未回应，一旁的公孙衍却是冷声以对。
很显然此时这位年轻的魏军将领，还不是历史上那个秦国的河西主将，也没有忘记子和对于他的态度。
感受着与周围之前那次截然不同的气氛，特别是斜对面射来的那道不善目光，子之心中却是一阵懊悔。
若是能够预料到今日，他绝不会让自己的父亲独自面见魏国来使。
可是形势比人强，眼下是魏国大军兵临城下，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迎接魏军上下对于自己的恶意。
“那日确实是我父亲无礼，慢待了公孙将军，今日我便代我父亲向公孙将军赔罪，还请将军……”
“且慢。”
公孙衍丝毫没有就这么接受子之道歉的意思，“若是子和仅仅只是对我无礼，今日我自然能够接受你的赔礼。”
“只是子和仅仅是如此吗？”
下一刻，公孙衍语气忽然变得冰冷彻骨，双眼之中更是凶光毕现，“不，他不是在向我，而是在向我大魏示威。”
“不知如此，你又该如何赔礼呢？”
“不不不……”
公孙衍的话立刻便使得子之心神大震，辩驳的话语几乎脱口而出，“将军言重了，我父亲绝无此意。”
“自始至终，我们都是站在大魏一边的。此前发生的事情，不过只是些许误会罢了，我们以后仍然愿意襄助大魏。若是……”
“不必了。”
未等子之继续说下去，久久未曾出出声的孙伯灵却是拦住了他，“燕国之内，能襄助我大魏的也不是你一家。”
“来人，去请思公子。”
“喏。”
听到孙伯灵下令，子之立刻便是心中一震，他立刻想到了不久之前父亲和他提起的那条漏网之鱼。
难道这条漏网之鱼，如今竟然会在魏军的手中。
并没有让子之过多等待，片刻后一个年轻人在一名魏军士卒的引领之下迈入了大帐之中。
“燕国公子思，拜见将军。”
迎着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特别是其中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子之心中立刻便是一寒。
“危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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