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狐微微弯了下大眼，旋即缓声开口道：“青帝杀了父亲，是吗？”
柳云裳面色微微一滞。
她从未想着让小小狐来承担大人的仇恨，这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本来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
她也知道，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也终有一天会知晓这前因后果，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的这般的早。
柳云裳的手，落在他毛茸茸的小耳朵上，轻轻的揉捏了一下，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小狐道：“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秘密。”
这件事，六界皆知。
可娘亲从未给他提起过。
柳云裳板正他的小肩膀道：“愤怒吗？”
小小狐点了点头。
柳云裳道：“孩子，你要记住，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愤怒，因为愤怒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小小狐道：“娘亲是要放弃复仇吗？”
柳云裳轻缓道：“我们要做的是卧薪尝胆。”
她也曾迷茫彷徨，可她无法将那些迷茫和彷徨说给小小狐听。
何况，现在疑点越来越多，里面千头万绪，给他说了，也是徒增压力罢了。
小小狐眨了下眼睛，过了许久方开口道：“好。”
柳云裳目光微缓，心里却五味杂陈。
小小狐比同龄孩子懂事的早，隐瞒欺骗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告诉他事实，并告诉他解决办法，就算有些残忍，却也比虚无缥缈的描绘梦境，更利于他的成长。
柳云裳深吸了一口气道：“去玩吧。”
小小狐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道：“娘亲不问我都做了什么吗？”
柳云裳微微抿唇道：“我相信自己的儿子。”
小小狐翘了下小尾巴道：“万一我是做的坏事呢？”
柳云裳道：“好事坏事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恒定的标准，只要你守住自己的良知，其他的事，放手去做便好。”
小小狐微微勾起小唇角笑了笑，未再多说什么，抬步走开。
看着他小小的身子渐渐的变成一只小狐狸的剪影，柳云裳只觉恍惚间，似再次看到了小狐狐。
那些风光霁月的日子，至今还历历在目，可却都成了梦幻般的泡影。
柳云裳觉得心口撕痛，再抬眸，已微微的红了眼眶。
她抬手，遮在眼上，过了许久，方站起身，向外行去。
方一出了星河，鬼焰便飘了过来，哭唧唧道：“臭丫头，人家被鬼欺负了。”
柳云裳近日事情太多，便未对他多加关注，听到这话，不由上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眼，却见他浑身脏污，脸颊红肿，似是被谁给揍了一顿。
她微微凝眉。
鬼焰虽然矫情，但实力并不算低，对付那些常见的鬼怪，还是十分容易的。
能将他打成这副模样的，显然不是不同的鬼。
“在哪里打的？”柳云裳开口询问。
鬼焰撇着嘴道：“就是在鬼郊，人家本来只是去那儿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的，可还没走几步，便突然冲出来一只特别可怕的鬼，那鬼二话不说，就将人家打了一顿，特别疼……”
柳云裳嘴角微抽：“你呢？你怎么任由着那鬼打。”
鬼焰咬着帕子，可怜兮兮道：“你都打不过，人家怎么可能打过？”
柳云裳皱眉：“我？我也见过那鬼？”
鬼焰委屈的点了点头：“就是在乱流地见的，那只恐怖的大鬼，还撕了恶灵呢！”
柳云裳面色倏地一变：“你是说，撕了恶灵的恶鬼出现了？”
“就是它就是它。”鬼焰哭唧唧道，“太暴力了，可吓死宝宝了。”
柳云裳却没了取笑鬼焰的心情。
那只恶鬼，如此让小树精惧怕，又如此轻易的将小树精撕碎，显然来头不普通。
原本藏身乱流之地的怪物，突然出现在鬼郊干什么？
“你这几日莫要再乱跑，我去找郡王商议一下此事。”柳云裳丢下这句话，便向外行去。
鬼郡府正厅。
几个鬼吏正在与穆子玉商议事情，柳云裳来时，穆子玉看了一眼，便挥手让鬼吏退下了。
他起身子桌后走了过来，开口道：“玉雪姑娘，可是有事？”
那日鬼后被打，他原以为迎接他们的是血雨腥风，却未料这几日，出奇的风平浪静，甚至连那些久不上门的鬼将和判官们，也络绎不绝的来鬼郡府做客，以至于他这几天不得不挤出时间来接见他们。
他现在已经打心底佩服玉雪姑娘了，也没见她做什么，怎么就叫一向严苛的鬼王，这般的言听计从呢？
柳云裳缓声道：“这几日，鬼郡可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穆子玉微微一顿：“奇怪的事……倒也有一件，据鬼士来报，近些日子，鬼郡总有鬼灵失踪的事件，原本鬼灵失踪是不会这么快被发觉的，但近几日，有几个鬼灵被已经被安排进入轮回投胎转世了，可却没找到灵体，鬼吏只能以失踪鬼灵来上报。”
柳云裳目光微凝：“你可知乱流地藏着的是什么恶灵？”
穆子玉一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在乱流地遇到恶灵了？”
柳云裳摇头：“不是恶灵，而是一只巨大的恶鬼，那恶鬼，轻易的撕碎了乱流地的恶灵，实力十分恐怖。”
穆子玉脸色微变。
乱流地的恶灵，据说亘古时期便已存在，他也听闻，那里藏着一只极为恐怖的恶鬼，是以所有往来的船只，都想方设法的避开那乱流之地。
一旦误入那里，基本没有活着走出来的可能。
像玉雪姑娘，能够安然走出，可以说是奇迹了。
不过……
穆子玉神念一动，开口道：“那恶鬼固然恐怖，却也无需太过担心，因那恶鬼被禁忌之力困在乱流地，是无法离开的。”
那些错综复杂的乱流，据说原本便是个极为玄异的封印，封印不解，恶鬼便无法离开。
柳云裳面色严肃道：“那恶鬼已经挣脱禁忌之力了。”
穆子玉面色倏地一变：“什么？”
柳云裳目光看向夜空。
那轮晚月，此刻被乌柳遮住了大半个身子，隐隐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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