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帅狠狠一擦眼睛，让眼眶周围始终保持干燥。他站直了身体，说：“唐玲，这是我的私事。为了我的私事搭上全公司的形象，不值得。”
唐玲伸出手，对着袁帅：“学长，请坐。”
袁帅摸摸身后的椅子，无所适从地坐下。他看着唐玲，满面悲怆：“我事前真的不知道，我爸妈会去接受媒体的采访。现在公司本来就因为投资者信心不稳，股价在下跌；如今再加上我的事，不是雪上加霜吗。”
“唐玲，你就应该发个公告，辞退我。这样，大家都好过。”
唐玲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媒体对袁帅父母的那篇采访。
采访相关的配图，是袁帅的母亲对着镜头，哭得声嘶力竭的画面。媒体通过相机定格下这一瞬间——一个满头白发，心力交瘁的老母亲。
这位母亲在报道里喊话：“是游戏害了我儿子！”
“学长。”唐玲把电脑屏幕关掉，把视线完全移来与袁帅对视。她斟酌再斟酌，最后还是决定问：“报道里，为什么阿姨要说，是游戏把你害了？”
袁帅两手放在腿上，用力抓着膝盖。
“唐玲，那篇报道里的事，都是真的。我的确高考考上大学以后，就离开了那个小县城，从此和父母断了联系。”
“他们说我抛弃他们——也没错。”
“所以，作为我们公司的公关——”唐玲脸上不喜不怒：“电竞比赛的发起人。学长你，预备对所有外界的质疑，回复‘没错，我因为游戏，抛弃了我的父母？’是这个意思吗？”
“不，不是。”袁帅慌起来。
他大大的眼睛睁着，像是一瞬间忘了怎么说话。
唐玲抿抿唇，疑似做了一个笑：“学长，你家里的事我没兴趣知道。我认识你这个人，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就够了。”
“你父母不管如何形容你，我都还是会以我自己接触到的现实为标准。”
“再者，没有人会更比我们清楚，所谓‘游戏害人’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要把一个东西妖魔化，不论说得如何危言耸听，都不奇怪。可学长你，不能一味沉浸在你自己的私事里。”
“你的形象关系到我们公司的形象。作为我们公司的对外交流联络人员，如果你是一个因为游戏，罔顾亲情的人，那我们公司，就无法在社会道德领域站稳脚跟。”
“这基本上，就是宣判了我们公司死刑。”
袁帅的汗，从额头上滴了下来。
“所以，”唐玲说：“我不会辞退你，你也不能辞职。你继续做好你的工作，面对那些质疑，用专业的角度去处理。”
“不要把它当作是针对你个人的攻击，就当作是针对明旭的。如果这件事的当事人不是你，而是别人——作为公关部的负责人，你会如何应对？”
唐玲的话，仿佛重重给了袁帅一击。袁帅颓丧着一张脸，突然对自己失望透了。
“可唐玲，我的确抛弃了我父母。”
袁帅的表情，就像要哭起来：“这么多年，我都告诉自己，没事的，我没有爸，也没有妈。”
“我以为我重生了。人生从18岁开始，成了一个分水岭，我自由了。可是，很多个夜晚，我都会做噩梦，都会觉得自己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出门会被车撞死！”
“可——可我不能回去。”
嘭，唐玲猛地一拍面前的书桌。
“学长，我想了想，你还是辞职滚蛋好了。”她脸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也觉得你这样不好。你走吧，不要再回明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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