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很快便结束了，解释完计划的王锦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给当事人留出了足够的缓冲时间。
…缓冲时间，自己确实需要这个，我们都需要。理查德想着。
他靠在栏杆上，努力梳理着乱糟糟的思绪。
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想法。
一份详细却又令人震惊的计划。
以及一位拼尽全力，要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朋友。
王锦始终没停下过脚步，他不断前进，前进，再前进，到了今天…
这份计划不再遥不可及。
“老理。”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后背，半瓶伏特加递了上来，“身体怎么样，还顶得住吗？”
“等会儿跟我去做个体检，看看那场独奏把你祸害成了什么样，不过现在…不着急，还有时间。”
雷纳德靠住护栏，嘎吱嘎吱捏着握力器。
理查德点点头，沉默片刻，“你跟王锦认识很久了吗？”
“嗐，虽说是过命的兄弟，可要说时间…还真没多长。”雷纳德挠挠头，“你也知道我们这行，过了今天没明天，认识三天就算老相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他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理查德叹了口气。
“从瑞典到现在，我始终没能真正帮上他什么忙，反而一直在添麻烦。”
“我请他帮我钓鱼，请他学灵界奏法，他本可以拒绝或者敷衍过去，结果你也看到了。”
“这样的人如果是个爱惜羽毛，想通过帮助他人获得成就感的英雄也就罢了。”
“可别人说他卑鄙，无耻，冷血，不择手段，杀人如麻，他也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反而欣然接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也不清楚自己值不值得他这么做，雷纳德，你明白吗？这真的是…天大的恩情，我受宠若惊，而且不知所措。”
“这问题你问我…”雷纳德面色复杂。
他顿了几秒，猛地一拍理查德的肩膀，“算是问对人了！”
“哈？”理查德愣了愣。
“你们把我哥们儿想的太复杂了，什么英雄啊，高尚慷慨啊…这些词往他身上安确实有道理，可你不能忽略他的本质。”雷纳德晃荡着酒瓶，“王锦跟我们一样，是个普通人。”
“他有私心，有情绪，有想做和不想做的事，就像这场炼金研究，也不是单为你一个人准备的。”
“王锦跟你老婆说过吧，他想找志愿者。那不是客套，而是真需要有人探路。”
“如果这项研究能成功…他妹妹的病就能彻底根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离不开设备，没法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这是他自己的考虑。当然，王锦没打算让你们做小白鼠，整个实验都是围绕身体进行的，就算不成功也没风险。”
“原来如此…”理查德缓缓叹了口气。
“当然，毕竟是换了个身体…最后会不会用在他妹妹身上也不好说。”雷纳德摸摸下巴，伸出手指，“王锦可能没认真考虑这些弯弯绕，他帮你只是因为一件事。”
“由于…某些童年创伤，我这个哥们儿见不得悲剧，他觉得倒霉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够了。”
“看到什么遗憾啊，生离死别啊，他都会花很多脑细胞想出解决办法，再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跟他妈天神下凡一样。”
“哈…哈哈哈…”理查德低声笑着。
“再加上他这人又不是在意外界评价的性格，简直潇洒得不像话。”
“你想赞美他，给他画像，他会让你画得帅点。”雷纳德继续嘀咕。
“你想咒骂他，审判他，他也不会拒绝，前提是你有那个能耐。”
“大概就是这样，说是英雄有点太伟光正，非要评价的话…”
“传奇，”理查德深吸一口气，“一位名副其实的传奇。”
“啧…这小子的头衔越来越帅了。”雷纳德撇了撇嘴，和理查德一起高举酒杯，“敬传奇。”
“敬传奇。”
“这种微妙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我死了一样。”船舱里的王锦透过舷窗，虚着眼睛。
别一边念叨着我一边对夕阳举杯啊！混蛋！
扶了扶满是黑线的额头，王锦收回目光。
凑齐炼金奇迹并非痴人说梦，事实上…它比想象的要简单。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只剩下一件了。
解决黑船。
把这件事办的干净利落，还剩下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拉缇那边怎么说？”王锦看向面前，鹰雅跟海伦正四处打量着这个彩色的世界，脸上满是惊奇与兴奋。
——
“由于理查德的演奏，人员折损过半…暴动中我们又损失了一台瓦尔基里。”蛋先生皱着眉头，“情况很不妙，在王锦释放俘虏之前，我们组织不起像样的进攻。”
他戴回了防毒面罩，从王锦那里拿来的两瓶黑雾一瓶给了自己，一瓶给了黛薇。
这样才能迅速恢复黑船的指挥能力，他们太需要调整状态了。
“嗯…”黛薇点着头，凝视手上的纸条。
【王锦并未和克图格亚达成契约。】
【千万不能趁着这个时候进攻白船，王锦和克图格亚进行过交易，他在等你们自投罗网。】
两种完全相反的说法，一种来自塔纳利昂，一种来自背叛者堇。
堇想要拖延时间，让升格技术发展完全才会这样说。
所以…
王锦召唤不出克图格亚，他在虚张声势，应该尽快强攻。
这是正确的选择吗？黛薇闭上眼睛，轻轻吐了口气。
选错了就是死，留给她判断的时间近乎于无。
片刻后。
“只能打了，”黛薇缓缓睁开眼睛，“如果他是为了拖延时间做些别的，畏手畏脚反而会更糟糕。”
“等王锦释放完俘虏，我们立刻全力强攻。”
“要是他真召唤出了克图格亚...”蛋先生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我会想办法。”黛薇揉了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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