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二牛还跪着。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他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周围拢着不少村民，指指点点，窃窃议论。
或嘲讽，或同情……
最刺眼的，便是停在门口的四辆小车，最贵的不过是一辆八万多的奔腾，车身上还布着些许尘灰，惹得周围人摇头鄙视。
“二牛，回去吧。”
门口处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穿着一身鹅黄色连衣裙，面容清丽，望着萧二牛的目光一片淡漠。
她是这次婚礼的伴娘，叫楚芸芸，也是小鸿村的村花，和李春儿关系还不错。
虽然是伴娘，但却是这场婚礼最反对的人。
因为她压根就瞧不上萧二牛，认为以李春儿那种姿色的女孩，至少也要到城里找个公务员或者小富二代，才不至于浪费那张漂亮的脸蛋。
而萧二牛家境贫困，人也没什么本事，也就是一辈子打光棍的命，根本没资格娶李春儿那样的女孩。
此刻看到婚礼出了意外，不但没有半分同情萧二牛，心里反而有些喜悦。
“二牛，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李春儿，可是看看你这样子，连最起码的婚车都办不好，就算是春儿愿意嫁给你，也会被村里人耻笑，你就这么愿意看着她被人指点？”
楚芸芸冷声说道。
萧二牛只是跪着，紧抿着嘴唇不语，眼中带着浓浓的自责与歉意。
“不知好歹！”
楚芸芸摇头冷笑了一声，也不劝了，转身回到了屋里。
“芸芸，那傻小子还不走？”
李母担忧道。
楚芸芸摇头，俏脸气恼：“他说两家已经订好了亲事，李春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今天必须把春儿接走。如果你们再不同意，他就直接来抢人，到时候把你们伤着了，他不会负责。”
“什么！”
李母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还反了他了，明明是他自己没办好事，现在反倒怨我们，太不像话了！”
李父也是一脸怒容，起身说道：“我去叫狗娃他们来，把大门给我堵严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抢亲，他要敢进我李家大门一步，我就让狗娃敲断他的腿！”
“爸，妈，二牛不会这么说的……”
李春儿急了，连忙拦住李父：“肯定是芸芸她听错了，二牛的为人你们还不知道吗？他不会说这种话的。”
“反正我是亲耳听到的，就看你相不相信了。”
楚芸芸撇撇嘴。
“芸芸，你一定是听错了，二牛不会说这种话的。”
李春儿摇头说道。
看了眼大门口跪着的男人，李春儿咬了咬嘴唇，扑通一下跪在了李母面前：“妈，女儿求你了，你就别为难二牛了好吗？这件事是王小顺他们故意使得坏，你不能全赖在二牛身上啊。”
“你，你是干什么，快起来。”
李母吓了一跳。
李春儿摇头苦求：“妈，王小顺他就是故意使坏，想要我们两家结不成亲，您何必为难二牛呢。”
“妈知道这不是二牛的错，可现在这情况，太丢面子啊。”
李母叹了口气。
“妈，面子重要还是女儿的幸福重要，您以前常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好不容易遇到二牛这样的好男人，难道你就忍心让女儿错过吗？”
李春儿涩然道：“婚车而已，也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就是找来什么好车，可最终还是要还回去的，为了一个面子，把女儿的后半生幸福搭进去，实在不值得啊。”
“可是……可是……”
李母也是左右为难。
萧二牛为人的确不错，人老实，也肯吃苦，女儿如果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但……人总是要面子的，让村里人在背后嚼舌根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爸，您以前是最同意我和二牛的婚事的，难道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婚车，一个小小的面子，断送掉女儿的幸福吗？”
李春儿看向父亲，泪眼婆娑。
李父也是为难，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闷。
过了好一会儿，李母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嫁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你这丫头执意要嫁，我也不拦着你了。你也说得对，没必要为了一个面子毁了一桩好亲事。”
“妈，您同意了？”
李春儿惊喜的看着她。
李母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要是不嫁，估计你都要私奔了。至于村里人怎么笑话，咱也不管了。”
李春儿破涕而笑：“妈，谢谢您。”
——
嫁了！？
听到这个消息，院子外面的人们顿时炸开了锅。
而萧二牛也愣住了。
他已经放弃了，准备跪到下午给李春儿道完歉就回去，可现在听到对方同意要嫁了，一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新娘子走到他面前时，才如梦初醒。
“春儿，我……”
萧二牛内心复杂，眼角微微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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