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能尽快多收一个小学学生，可能未来这个学生的命运就会因此而改变。
张平见苏昀坚持，犹豫了片刻，说：“苏老师，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县教委收到了捐款，本来是应该发下来的，可是一直拖着没给。”
“为什么？”苏昀微微皱眉。
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对这笔钱起了歪心思。
可是本能的，又不太愿意相信这种想法，无论是巴熊乡也好，还是上面的县里也罢，都太穷了，县里又是重点扶贫单位，教育向来优先，谁敢昧着良心吞捐款？
“苏老师你别误会，我估计，县里有县里的难处，你说咱们这个穷地方，哪不要花钱啊，教委也得从大局出发，整体协调考虑吧……咳咳咳……”张平说着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张校长你坐，我给你倒杯水去。”
“不用……咳咳……”咳了很长一段时间，张平终于缓过劲来，缓缓坐下来，重重喘了几口气，才说：“距离暑假还有段时间，距离下学期就更远了，这样，我去县里再争取争取，县里拨款了，我们就立刻修教室，时间上来得及。”
“好……那我陪你一起去？”苏昀问。
“我自己坐拖拉机去就行。”张平摆摆手，说：“你不是学校正式老师，去了也不好说话，县教委那边我经常跑，熟得很，不会有问题。”
张平在格桑小学干了三十年，和县教委打交道次数数不胜数，各种难处实在太多，并不是像他说得那样‘不会有问题’，否则也不至于几个月前到的一笔捐款，到现在都一分钱没拨下来。
之前为了这个事，他已经跑了三四次教委了。
不让苏昀跟去，真正的原因是前半句话，‘你不是学校正式老师’，甚至不是本地人。
教委的一些情况，张平知道，本地人也清楚，但如果有苏昀这个外地人在场，张平和县教委就很难谈了，县教委甚至不会去和张平谈。
所以张平只能一个人去。
坐了大半天的拖拉机，张平终于来到了县城。
相对于下面的乡里，县城算是个大城市了……至少是一个城市，有居民楼房、政府办公单位和各种消费场所，几条水泥路主干道上，也来来往往的跑着不少小轿车。
县教委的门卫和张平都是老熟人了，听说了他的来意，说：“郭主任他们几个在外面吃饭，不在。”
“什么时候回来啊？”张平说：“我这来一趟也不容易，我等他们。”
“那可说不准，有时候一出去下午就不回来了。”门卫打开传达室的门，招呼说：“要不你在我这里等着？”
“行。”
“那我去食堂吃饭去了，你要不要来一起吃点？”门卫问。
“我自己带了。”张平摆摆手。
“那我去了啊，你帮我看着点，我一会就回来。”
门卫朝食堂走去，张平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两个糍粑，就着已经磨的发亮的军用水壶里的凉水，就是一顿中饭。
“呦，张校长，你怎么就吃这个啊。”门卫打了饭回来，见张平在啃糍粑，有些调侃的说：“你一个月工资也有几百块钱，两块钱一顿工作餐都舍不得吃，太抠门了吧。”
张平咧嘴笑笑：“吃啥都一样，填饱肚子就行。”
门卫看着张平手里的糍粑，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说：“张校长，你说，你这样的好人，怎么就不能当领导呢？要是你来当教委主任，我们县教育肯定能比现在好得多。”
张平呵呵一笑，没说话。
卫门的话匣子却是打开了，一边吃着工作餐，一边说：“你说说，要不是因为郭主任是王副县长小舅子，就凭他，天天吃吃喝喝的，就能当上主任？张校长，你还不知道吧，咱们教委最近鸟枪换炮了。”
“什么意思？”张平不解。
教委这破大楼还是那样啊，墙皮都掉了一地，怎么就鸟枪换炮了？
门卫见多了机关里的那点破事，也是一肚子牢骚，说：“换车了呗，原来那个破车不用了，买了一辆新的皇冠，可气派了，小舅子天天带着新来的女干部出去兜风，这不，你来之前他们又开着车出去逛了，指不定现在在哪吃饭呢。你说这些人，下面学校里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他们还换好车，下馆子？这哪是人干的事？”
听门卫这么说，张平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微微苦笑。
这怎么不是人干的事？只有人能干出来这种事，那些猪啊，狗啊的畜生，还真干不出来。
张平这么一等，就从中午11点，一直等到了下午三点半，就当他觉得郭主任今天不回来的时候，教委大院外，缓缓的开进来一辆通体漆黑，在全县范围内都绝对很气派的丰田皇冠。
皇冠停在教委大院里，副驾驶走下来一个满脸油光水滑的胖子，两个大概三十多岁，徐娘半老的女干部从后排下来。
三个人，连同司机在内，都是一身的酒气，隔着老远就能闻得到。
张平连忙走出传达室，换上了笑容，上前打招呼。
“郭主任，您好，等您半天了。”
“谁啊？哦，老张啊，今天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呃……进去说……”郭有德满口的酒气，拍了拍张平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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