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语冰声音毫无起伏地道：“不无可能。”
吴景灏没料到傅语冰会赞同，似是受到了鼓舞一般：“那……有没有可能，是死者之前曾被人用内力所伤所致？”
傅语冰声音依旧是毫无起伏：“不无可能。”
吴景灏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了：“还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中了江湖上什么秘门毒药？”
傅语冰侧过了头，看了看符羽，对着吴景灏说道：“巧了，你们两个想到一处去了。”
“……”
倘若是江川吴景灏倒也不去争辩了，但是符羽此人，他就要争一争了。
“我曾听家中门客提起过，说是江湖上的一些歪门邪派，最擅长用毒药控制他人，其中有一种邪门毒药名字叫……叫什么……断……断魂……”
傅语冰：“断魂散？”
吴景灏：“对，就是这个。”
傅语冰：“一百年前，药师韩真留下来的断魂散，原本叫续命散，光听着名字也知道，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良药，后来韩药师发现其中有两味药一旦多用便会改变了原本的药效，若再佐雄黄酒服用，原本治病救命的良药便会变作毒药沉积在尸体里面，待到毒发之时，便会如鬼似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毒性莫测之药令韩药师十分头疼，至此药方便束之高阁，而在其临终之前为了不让此方落入民间害人，便让弟子把药方给销毁了。”
吴景灏：“实际上此药并未销毁，据说此药方被他的一个弟子给偷走了。
傅语冰：“韩药师弟子众多，水平参差不齐，有闻名天下的，也有寂寂无名的，偷走药方的哪一个？”
吴景灏：“一个寂寂无名之辈，甚至无人知晓他的名字，但是此人毕生精研毒药和解药是为药痴，他偷走了续命散并不是为了害人，纯粹是他对药的好奇，他得到药方之后便改变了药量，于是摇身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断魂散，成了天下第一毒药。听我家门客说，此药服用之后，刚开始的时候，身体与常人并无不同，甚至比未服药之前还要强健，但是一旦到期之后，其中猛烈毒性便会发作出来，不服解药就会如鬼似妖，发作之时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断魂散分为一年之期，半年之期，更短的有三月之期，尤以半年之期毒性最强，到期不服解药更加痛苦，筋脉尽黑。”
符羽突然插嘴道：“死者只有脚底一处是黑的，黑的地方也只有手指长短，胸口处连我都看不出来黑了，怎么可能是你说的断魂散，这种邪门的毒药？若是断魂散岂不是全身筋脉尽黑，早就都发现了。”
吴景灏：“若是刚刚中毒或者未到发作之期……”
符羽：“你看，你也只是猜测而已，续命散自韩药师去世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你说断魂散就是续命散并没有任何的证据，江湖传说岂能当真？并且至今并未听说过有人中了断魂散的毒。学长，会不会是你家门客老酒喝多了，信口胡说？”
吴景灏：“我家门客……”
符羽：“有些门客为了得到赏识，那可是什么都敢吹嘘的……”
“好了，你们别争了。”傅语冰突然打断。郑老伯死的邪门，绝不会是意外，如果真是她以为的谋杀，那么极有可能凶手就在附近。
她办案时习惯将众人所掌握的情况汇总，一起分析案件，推断案情，用最快的时间得到所有的线索。
她看一眼江川，见他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认真地听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跟他做算学时的有问必答截然不同，便想问一问他对郑老伯的死有什么看法，毕竟算术学得好的人，其推理水平也不低，师父就曾为了尽快破案向白夫子讨教过。
“江川，你有什么看法？”
让她失望了，江川哪有什么看法？他还以为傅语冰问的是多边形的计算公式，于是蹲在地上，捡起树枝仰起头看着傅语冰，神情颇为激动地道，“傅小姐，在下刚刚想到了一个新的公式，我演算给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在地上随手画了个多边形，接着便开始了演算。
几个人齐齐看着他。
傅语冰哭笑不得。
吴景灏紧皱眉头。
符羽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众人的心思早已经不在算学公式上了，江川一点后知后觉都没有只管算着自己的公式。
傅语冰只当是算学痴人不去计较，却也没忍住制止道：“不必……”
江川完全沉浸在算学的世界中，根本没听到傅语冰的拒绝，抑或可以说，即便是听见了他也不在意，坚持要写完。
他演算得绝快，洋洋洒洒之间，不等傅语冰再次开口拒绝，就已经算完了，手中的树枝往地上一掷：“傅小姐请看，用此公式可比之前算多边形的算法快上一倍，你看这里，在下用到的是九章算术……”
“江川。”
“还有这里，你看，在下用到的是……”
“江川好了……江川！”傅语冰突然抬高了声音。
声音太大，江川一愣，终于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傅语冰，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此法是在下在多种算法的基础上综合运算而得，不免晦涩，若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在下可详解。”
吴景灏好悬一口气没上来，眉头皱得更紧了。
符羽摸着下巴的手指动得更快了。
怪了，他竟搞不懂江川到底是真痴了，还是装的？一点破绽也看不出。要说装的，公式不会骗人，跟他之前推演所用的公式确实不同，也确实实用简单，若说不是装的，他这样一个绝顶聪明之人，怎么会在这个节点上，脑子里只想着算学一事？不合常理！
傅语冰只好直说道：“可否将此公式写在纸上？这样我回去之后可以慢慢领悟……”
不等傅语冰说完，江川便道：“好，我这就去写下来。”回完，站起身，便朝濯清堂而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齐齐望着江川的背影怔住。
符羽和吴景灏不由得一同摇了摇头，发现了傅语冰在看着自己，又默契一般地点了点头，表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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