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黎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汹涌奔赴的海。
楚子航当然不可能找到她，因为她之所以大张旗鼓问苏恩曦要一个能接触所有人的身份，就是因为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从高天原逃出来。
另一道身影从空气中浮现，出现在她身边。
“你来了呀？这么频繁的出来就不怕被奥丁抓住？现在的我可没办法救你。”千黎头也不回。
“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让我找你？”少女在她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脱去鞋袜，感受微凉的浪花轻吻她的脚趾。
天地孕育的龙类很喜欢与大自然接触，夏弥当然也不例外。
这样会稍稍平复她体内躁动的暴戾。
千黎头一歪靠在她的肩膀上，使出了多年修炼而成的夹子音：“富婆，累累，抱抱。”
夏弥满脸黑线，托着她的脸：“去高天原找富婆吧，我现在连个身体都没有。”
千黎也不避，就这么由着她托着自己的脑袋：“我好难受啊，亲爱的。”
“怎么了？”夏弥侧目。
自从认识千黎之后，每天不是在看她搞事就是在看她在搞事的路上，她还以为这是个铁打的人呢。
“我就不该答应昂热那个家伙布这个局，我直接把王将宰了然后把圣骸取出来磨成大骨汤多省事，结果现在昂热忙着自己的大计，我还要留在这给一群小屁孩收拾烂摊子。”
“话是这么说。”夏弥沉吟片刻：“但我怎么觉得你才是那个制造烂摊子的人，要不是你爱玩非要看看这几个人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也不会拖那么久。昂热巴不得快点把神弄死。”
“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我决定不信。”千黎正色：“到时候我可能需要把你也召唤到异度空间里面，这样更方便我在线作法，你现在的身体可以承受得住吧？”
“应该可以，只不过我不确定能支撑多长时间。”夏弥思虑良久，点点头：“但你已开始不是说不让我接触，怕我沾了祂的气息之后回不到识海么？”
“我到时候要改三个天命的必死结局，中途出意外我没办法把你捞出来，你可能就要一辈子都困在识海了。还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异度空间，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夏弥沉默半晌：“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龙王耶梦加得？”
如果会因为这点事困在一个混血种的识海里面出不来，那她还想着变成海拉干什么，这实力基本上可以告别决赛了。
况且……
“我当时给楚子航赐福就是预防发生意外。”
“万一奥丁在此之前已经动过手脚，用吞噬楚子航来间接吞噬你怎么办？千黎不认同地皱紧眉头。
“放心，我在结茧之前已经检查过，不会有问题。不过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心，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去异度空间好了。”夏弥说完，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去。”
“好，明天见。”千黎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我其实真不是等你的。”
“什么？”
“但是你来了，我就只想等你。”千黎说。
夏弥失笑：“小嘴这么甜，跟几个人说过这种话？”
“当然是只有你啊。”千黎朝她抛了个媚眼：“为了提前庆祝我们第二次合作成功，我会送你一个特别的礼物。”
“什么礼物？”
千黎：“我的一个爱的亲亲。”
夏弥：“……”
她的气息渐渐消散在这片海，千黎才乜了一眼暗处：“出来吧。”
……
源稚生坐在圆桌前面，清楚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的弟弟在源稚女在灌满化学试剂的浴缸中哼着歌操作，用女孩身体制造的蜡像默默站在地下室深处。触目惊心的场面让源稚生慌了神，他近乎歇斯底里地斩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不，是附身在弟弟身上的魔鬼。
源稚女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他被魔鬼杀死了，魔鬼取代了他。
也是从那之后，他开始不再纠结对鬼实施暴力。
这些魔鬼取代了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只不过是为了帮他们解脱罢了。
可是后来他遇到了樱井明，那个孤独的男人脸上临死都挂着嘲讽的神情，对他说了那句让他记忆犹新的话：“他们都说天照命会让每个人看见阳光，可我们这种生在黑暗里的蛾子……只会被你的阳光烤成焦炭。”
他是最伟大的皇，但却用自己的阳光把亲弟弟烤成焦炭。
那一刻他的心剧烈颤动。
所以再次遇到千黎之后，他对千黎的纵容程度高地让他自己都心惊。他清楚，他是为了在千黎身上弥补对源稚女的缺憾。
他彻底厌倦了杀戮，厌倦了所谓的正义，但命运给了他第二次机会，源稚女再来到他面前，眉眼依旧是当初的模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得知源稚女还活着的时候，他的观念就彻底动摇了。再来一次，他绝对下不了手，哪怕源稚女把当初的情形在他面前复现。
世间该有这么一个人，你可以为他背叛一切，甚至于公理和正义。
源稚生坐在橘政宗墓前的时候想了很久，知道他意识到自己认真地在考虑这个问题，在考虑亲人和公平之间孰轻孰重。
当他把二者摆在天平常试图比较的时候，他内心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所以他在寻求一线机会。
哪怕希望渺茫，但他不想放弃。
在发现当初策划刺杀王将的计划是源稚女制定的时候，他就在等着这么一天了。
燃尽的烟烫到了源稚生的手指，把他从绵长的思绪中惊醒。
源稚生戴起耳机：“报告情况。”
警报声撕裂漆黑的夜幕，声浪一波一波地传递，防空警报是最严重的城市警报。
“各位市民请注意，前所未有的强劲海啸即将进入东京湾，请居住在沿海区域的市民紧急撤离。无法及时撤离的市民请在地下室或者建筑物的高层躲避。”东京气象局对全体市民发送警报。
海面狂风呼啸卷起滔天巨浪，一个人影站在百米高的浪涛前，长发被吹得在空中狂舞。
“终于……要来了啊。”
她伸出手，在虚空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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