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街角出来，走过七八个路口，汤米用为数不多的零钱进了地铁站。
他今天将要穿越大半个哥谭市，前往城市的另一头，挣出让自己体面的薪水。
顺着沙丁鱼般的人流而下，乌泱泱的人群里，汤米感觉自己像是水滴流入大海，平凡且不可见。
来到站台前，汤米边将手插进裤兜，边环顾着四周，兜里仅剩的零钱是他今天回家的唯一希望，他不希望自己得到任何小偷的光顾。
可就在四处打量时，他忽然发现一道人影从人群中挤出，缓缓朝着站台的最前方走去。
“挤什么挤！”
“找死啊！”
“法克！去后面排队！”
那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子，有着皮包骨头的体态，深陷的眼窝和乱糟糟的头发，让人一眼看去，像是丢了魂魄。
要不是外面还穿着得体的西装，汤米甚至怀疑这里的保安会不会让他进来。
即便身后有着无数的谩骂，他依然一点一滴的将自己挪到了站台最前面。
就在汤米疑惑对方要干什么时，只见男人回头冲众人一笑。
笑容十分温和，满眼都是慈爱的神情，甚至让汤米一度怀疑对方的职业可能是个神父。
下一秒，男人撑开双臂，向身后倒去。
“嗡——滋——”
一列地铁准确无误的停在站台前，除了刹车制动的声响，还发出一阵隐约的骨头粉碎声。
一抹红色的花朵绽放在站台下，汁液甚至迸溅到前面人的脸上。
“狗屎！真是晦气！”
“死哪不好死这里！婊子养的！”
“呸！”
汤米错愕的看着眼前一幕，没人尖叫，没人呼救，除了最前面几个谩骂的人，大部分都在冷眼旁观，好像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可这些和他从书本里所看到的完全不同，他不知道是自己读错了书还是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凭他现在仅有的知识和认知，无法判断出其中的孰是孰非。
“嗡——”
当地铁再次起航，汤米已经成功挤进地铁，他看着站台边的斑斑血迹，不由陷入沉思。
“各位好，我是斯坦戴尔·布鲁斯通，现在为您播报午间新闻……”
耳边传来的广播声响，将汤米拉回现实，他抬头看去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来到上西区。
顺着人流挤出地铁，再次来到地面的路口时，汤米一时间有些茫然。
在一次次与自我的论证中，他居然都快忘记自己这趟行程的目的，直到看到街边的一家中餐店。
他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是来找临时工作的。
位于上西区的唐人街是亚裔的汇聚之地，这里不光有着神秘的古老东方文化，还有着不同国度的特色美食。
天生长着一张亚洲人脸庞的汤米也是这里的常客，他曾经奢望过在离家近的地方能找到临时工作，可即便有老板敢答应，片区的黑帮也不会罢休。
除了阶级和男女，种族是哥谭矛盾冲突的第二大因素，从党政到部队，从黑帮到JC，从学校到工作。
三大冲突无时无刻不笼罩在哥谭市的上空，为此市长每年都会换两三个。
汤米用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他现在首当其冲的是解决自己的问题。
轻车熟路的来到街边的一家面馆，汤米从面馆的后门走了进去。
“呦！小汤米来了？”
“陈叔。”汤米对着正在干活的一个中年人笑着打起招呼。
中年男人穿着白色的二道背心和一条蓝色的大裤衩，脚踩一双人字拖，腰间系着满是油渍的白色围裙，头顶一件白色的厨师帽。
“怎么？最近又缺钱了？”陈叔调侃着汤米，笑道。
“嗯，你今天这里有没有什么活儿能干的？”汤米用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交流起来。
陈叔环顾四周巡视一番，忽然看向堆叠成山的碗筷，便说道：“要不你帮忙洗洗碗吧，刚好今天让你婶休息休息。”
“好嘞，包我身上。”汤米高兴的点点头，拍着胸膛说道。
他本以为自己要走遍唐人街才能找到一份临工，没想到今天运气格外的不错。
汤米边说着边撸起自己的袖子，熟练的从一旁拿起一件围裙系在腰间，赶忙就向里池子走去，好似生怕有人抢了自己的活儿。
“注意点啊！别给磕坏喽！”陈叔在后面喊话道。
“诶！”
兴致高昂的汤米就此和一堆碗筷较起劲，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晚上，中间他甚至只啃了一个陈叔送来的馒头。
今天老陈的生意好像格外的不错，一整天都有着络绎不绝的客人，只是把汤米累的够呛。
月明星稀，赶在最后一趟公交停运的时刻，汤米这才从老陈面馆里出来。
即便他现在双手泡的发白，即便他现在抬胳膊都费劲，但心里却格外的高兴。
单单今天一天，他就赚了一百一十美金，而明天还将有一天的时间供自己筹划。
想到肯特先生的两百美元罚金，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一半，汤米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笑容。
他甚至已经想到肯特先生在自己资金不够的情况下会让自己做什么，无非是骗、偷、抢。
可这也正是汤米所不愿的，他想要好好念书，他想要一个干净的人生，他想要坐进那栋威风凛凛的政府大楼。
随着最后一趟末班车出发，汤米稳稳坐在最后的位置上。
因为紧邻大学区，车上总是会上来三三两两的大学生，汤米看着他们，眼中满是憧憬与向往。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许多人的手里都拿着一张面具，有的是纯白，有的五颜六色，隐约能看出是小丑的妆容。
‘哪里举办假面舞会？真是令人羡慕。’汤米心底暗暗想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巴士穿过一个个街区来到家里所处的老城区时，汤米渐渐发现不对劲。
街边涌现着大量的人群，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花纹的小丑面具，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涌上了马路，向着某个方向不断前进。
当巴士再次转过一个街角，汤米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巴微张，瞳孔地震，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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