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灯下黑！只要跟着他们走，不被他们发现，他们就永远找不到咱们。”个子矮一点的微微一笑，朝着个子高一点的吩咐道：“走，咱们跟上去！”说罢便追了下去。
“真拿你没办法。”个子高一点的摇摇头叹道，又恐个子矮一点的有失，也只得追了下去。
季然半躺在一棵大树上，手里拎着一个酒葫芦，时不时地往嘴里倒一口。
夜风有些寒冷，夜色有些凄凉，对于季然来说，这既不是风月无边，也不是晓风残月，他只是躲在这里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一切由他发生，一切任他发展，他既不向着谁，也不帮谁，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
“倘若真能置身事外，那便好了。”他想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即使自己能躲掉，那小子也一定不会躲。躲，这个字，仿佛不属于他。
想到这里，季然没了心情再去躲在暗处喝酒观察，于是他轻轻一跃，便从两丈余高的树上跃下来，悄无声息，一如昨日。
他也不往暗处躲，只是身影一闪，便已经跃出一段，再一跃，一条三丈余长的小巷已经到了尽头，到了转弯处，他并不减速，手在墙角一搭，接着这股力量又出去一段，身法之灵活让人叹为观止。
来到一所宅子的门外，他并没有上墙，而是从腰间掏出一枚铜钱，插进门缝，轻轻用铜钱将门栓拨开，提着大门，打开一道缝，身影一闪，便已经进了院内，他还不忘把门栓插好。
正房的灯还亮着，房门也未关，季然大大方方地推门而进，却见王允恭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季然一进屋，径直朝王允恭桌上的茶走来，端起一杯，一饮而尽，觉得意犹未尽，于是再去续杯。
王允恭笑了笑道：“出了什么事，居然把我哥哥累成这样，稀奇稀奇。”
“酒喝多了，有些口渴。”季然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转而双眸一亮，故作神秘地对王允恭道：“你可知道今夜有多热闹？”
“哦？怎么个热闹法？”王允恭反问道。
季然也不和他计较，一脸兴奋伸出四个指头，笑着道：“今夜这庄上可是热闹得很，弹丸之地，方寸之间，前前后后居然来了四拨探营的人，你说稀奇不稀奇？他们功夫良莠不齐，有强有弱，有两个功夫还是很不错的，我还暗中跟过其中一个，将一枚铜钱拴在了他的衣角上。”
王允恭笑了笑道：“怎么，这事也激起哥哥的争斗之心了？”
季然刚要反驳，王允恭摆摆手道：“和哥哥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其实，这件事说稀奇也不稀奇，现在王仙芝搞得声势这么大，难免引起别人的注意，自然也就有人盯着这里了，所以大家来探探营也就不稀奇了，不过一时之间涌进这么多人来，这倒是件奇怪的事。”
“他们来探营，干嘛不像咱们一样，深入虎穴呢？就算派人装扮成流民混进来也好，何苦要冒着风险来探营呢？”季然问道。
王允恭微微一笑：“他们不来，是因为怕和王仙芝他们有什么牵扯，将来摘不清楚，至于派几个小喽啰进来，那就更不用考虑了，小喽啰能探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也是，”季然点点头反问道：“难道你不怕和王仙芝他们摘不清楚？”
“哈哈，”王允恭朗声笑道：“就像诚哥，他们之所以怕，是因为身背后有一个巨大的家族，一旦牵扯过多，就很难自由了，我是孤家寡人一个，还怕什么牵扯不牵扯的？”
季然点点头，王允恭虽然说得很是轻巧，不过季然还是从他话里品出一点别样的味道，这味道之中包含了家室不振，包含了无依无靠，包含了自己要去承担和面对很多东西，更包含了一份孤独与无助的悲凉。
王允恭笑了笑道：“不过还好，我还有你们这些好哥哥，哥哥你，朗哥也好，成哥也好，小眉姐也好，大家都拿我当亲人，都很关心我，这就够了。”
“你也不要过于纠结于此，”季然宽慰他道：“你将来的路还很长，讨个媳妇，生几个娃，照样过日子，凭你的本事，想要出人头地不难，到时候再好好教育孩子，想要振兴家室也就两代人的事，也不算难。”
王允恭惨然一笑道：“我早就不纠结于此了。”
“哦？”
“自从前朝开科举，我朝推而广之，士族没落，这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定局了，以后再也没有凭借家族的势力而世卿世禄了，诚哥明白这个道理，朗哥也明白，现在不过是一些既得利益者不明白而已。与其说不明白，倒不如说是不愿意明白。”
“哎，终究是一个时代过去了。”季然有些唏嘘。
王允恭笑了笑道：“也恰恰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启啊。”
“未来是个怎样的时代呢？”季然问道。
王允恭想了想道：“至于未来是个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未来的方向也许就掌握在我们这代人手中，我们希望将来是个什么样子，那就朝这个方向去努力吧。”
“包括我？”季然笑了笑问道。
王允恭答道：“当然。”
这时，季然突然警觉起来，紧接着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季然看了看征求王允恭的意见，王允恭笑了笑道：“不要紧，应该是定大他们来求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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