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宾天
见宝钗、黛玉来，又这样问，袭人几个都望着宝玉忍不住笑了，眼睛里仿佛闪现出同样一句话：看，刚说什么来着？
宝钗、黛玉何等的敏锐，一看她们几个丫头的表情，便知道这里头有故事。
黛玉好奇地问道：“什么意思？我们不该这样问吗？还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二爷说自己你们解释呢。”晴雯道。
“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宝钗笑问。
宝玉开口说道：“不是，我们刚才正在讨论这个问题呢，我决定今年的生日不准备张罗了，也不必给我随礼道贺。”
“好端端的，这又是为什么？”宝钗与黛玉望着宝玉异口同声地问道。
“与宝姐姐、林妹妹当然实话实说，堂伯父身体欠佳，恐怕不久于人世。”
“这是你的预测？”宝钗与黛玉再次异口同声第地问道，与袭人、晴雯她们几个刚才听到时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上次见到堂伯父时，他的身体状况就已经不好了，他自己兴许也有预感，所以与我说了许多。”宝玉如是般道。
宝钗与黛玉黯然无语。
宝玉接着说道：“所以今年我的生日不过了，稍后我会与姑娘姐妹们亲自解释，府里若是有下人问及，就说正值老太妃薨，老太太、太太都不在家，不必折腾了。”
宝钗与黛玉也没多说什么，原本想着来问问宝玉，给他送什么礼物才好呢。
既然宝玉有此决定，那就只能作罢了。
贾敬虽然不理俗世，常年累月居住在元真观里不回家，可无论怎么说，他是那边东府最年长的人，倘若溘然长逝，那对于整个贾府乃至贾氏家族都是一件大事儿。
宝钗感慨地道：“倘若果真如此，幸好那边府里珍大哥报了大病未愈，没有入朝随祭，不然都不在家，可怎么办？”
黛玉问道：“珍大哥现在出来见人吗？”
宝玉摇了摇头，笑道：“他等着我搬到那边去呢，只要我还在，他恐怕就会躲着不出来见人，跟我算是较上劲儿了。”
黛玉就此打住，不便再问下去。
等到宝玉生日那天，因为没有张罗，贾母、王夫人又都不在家，姑娘姐妹们都很随便，有送他一扇的，或有一字的，或有一画的，或有一诗的，聊为应景而已。
众人都无需行礼，也没有置办酒席或请客，甚至与姑娘姐妹们都没有聚。
一句话：过了一个简单而冷清的生日。
不过生日当天，宝玉自己该行的礼，在贾芸与焙茗的指导下，一样没差。
清晨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冠带整齐，先至前厅院里，那里已有贾芸与焙茗等设下天地香烛。
宝玉炷了香，行了礼，奠茶烧纸后，便至东府宗祠祖先堂两处行礼，出至月台上又朝上遥拜过贾母、贾政、王夫人。
一顺到贾珍房里，行过礼，才回荣府。
回到荣府也没有立即进大观园，而是去薛姨妈那里，坐了一回才回怡红院。
因为没有张罗酒席面条，故而所有来道贺之人，只与袭人说一声便是了，宝玉自己也不接待，只躺在房里休息。
他满脑子想着贾敬，当天晚上也没怎么睡，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袭人知道他心里有事儿，可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又能劝什么？
预测虽准，毕竟也只是预测，元真观那边儿还没有传来消息呢。
宝玉自己没睡着，知道袭人因为他睡不着肯定也没睡着，索性叫了一声：
“袭人姐姐！”
袭人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倒杯水，忽然听见叫她，忙答应：“怎么？喝水吗？”
“不是，你过来。”
“三更半夜的，人家都睡了，这会子过来做甚？”袭人轻轻地问道。
“反正也睡不着，过来说会儿话吧。”
袭人只得起来，去了宝玉身边：“想说什么呢？”
宝玉说道：“我想明儿一早去元真观见伯父一面，要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嗯，需要我为你准备什么？”袭人问。
“不用准备什么，只需替我隐瞒，不要告诉我出府了。”宝玉吩咐道。
“为什么要隐瞒？”袭人好奇地问。
“府里几个管事儿都不在家，倘若知道我也不在，怕有人心野了，为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告诉大家为好。”
“哦，那你要去多久呢？”袭人又问。
“无论如何，我明晚都会赶回来，除非伯父明儿就走了。”宝玉说道。
袭人不由得身子一紧，忙靠近宝玉，说道：“大半夜说这个，你也不害怕。”
“我又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害怕什么？”
“说得我都不敢回自己的床了。”
“那就别回呗。”
“……”
也不知什么时候，袭人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宝玉已经不在身边。
好在她也睡得不沉，醒来时天色还早。
她忙去了自己床上，回想昨晚，无论如何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宝玉什么时候起床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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