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计较什么？”贾母忙道，“我刚说过，今儿来就是为你答疑解惑的。”
“有些话，可以问吗？”
“当然可以，你看，这里只有我们娘儿两个，有什么话不能问的？”
“母亲不会生气？”贾政又弱弱地道，他当然清楚贾母有多疼爱宝玉。
“今儿你问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母亲能保证实话实说吗？”
“当然，难道娘还会骗自己儿子？”
“不不不，我只担心娘为了安慰我，会说些善意的谎言，毕竟儿子有时候也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爹娘。”贾政如实说道。
“只要我知道，一定实话告诉你。”贾母信誓旦旦地道，进而又补充，“因为我太清楚你的脾气，不实话告诉你的话，你一定会自己追查，迟早能得到真相。”
“好，那我问了。”
“尽管问吧。”
“指使人弹劾大哥以至大哥丢官儿又丢爵位，是否宝玉暗中所为？”
“是。”贾母毫不犹豫。
“母亲这都能忍？”贾政诧异地道。
“为什么不能忍？”贾母反问。
“大哥是你儿子，宝玉只是你孙子，为什么容忍自己孙子害自己儿子？”
“那你知道你大哥平时都做了什么？”贾母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听宝玉他娘说过一些。”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觉得宝玉这样做是在拯救你大哥呢？”
“这话怎么说？”贾政不解。
“做坏事的人是不是迟早会有报应？迟早会受到惩罚？你大哥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向来认为我偏爱你，所以我说什么他通常都是爱听不听的，我也说过他好多次，不要仗着自己有爵在身就胡作非为，可他听吗？背着我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儿呢，宝玉这么做，我是支持的。”
“这么说，母亲早知道？”
“当然，宝玉料到朝廷迟早会追究，所以让你大哥一被人弹劾就主动坦白交代，不要等着朝廷派人来查，到时候就晚了。这样还能落得一个能够安享晚年的不错下场，不然以你大哥的罪行，就要蹲监甚至流放边寒苦地了。你说，这是不是在救他？”
“宝玉如此确定？”贾政震撼地道。
“你不知道宝玉拥有神预测的本领？”贾母道，“即便不知道，难道你会纵容、包庇你大哥的所作所为吗？”
“可宝玉这种方式是否过于激进？”
“若不采取激进的行动，能够震慑你大哥吗？”贾母又反问道。
“……”贾政无言，陷入沉思。
“其实起初我也有点难以接受，但后来想想，尤其见到宝玉预测的结局果然一一应验了，我都看开了。至少你大哥做到了全身而退，皇上鉴于他的坦诚，既往不咎。如今你大哥在家养老，虽然丢官儿又丢爵，可还能安享晚年已经很不错了。”
“……”贾政思绪万千，原来贾母不仅早知道，而是还赞成宝玉这么做。
甚至听贾母的意思，还有鼓舞怂恿呢。
这完全出乎贾政的意料之外，毕竟大哥可是贾母的亲生儿子呀。
难道宝玉真的是在救人？
若从大哥的结局来看，似乎还真是，若朝廷追究，大哥当然有罪了。
只听贾母接着说道：“所以这事儿，我劝你不必追究，不要听珍哥儿与琏儿的，他们与你大哥是一样的人。”
提及贾珍，贾政忙小心翼翼地问：“那珍哥儿的伤……”
“也是宝玉做的。”贾母再次不假思索。
“……”贾政傻眼了，“原来珍哥儿所料没错，果真是那个孽畜……”
“看，你又来了。”贾政一句话没说完便被贾母打断了，“你更多的应该要问，宝玉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事儿，母亲提前也知道？”
“那倒提前不知，后来我问了宝玉，是他亲口承认的。”贾母坦诚地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不是一样为了治病救人？”
“又是治病救人？”
“那你以为宝玉出于何心？”
“……”又把贾政问住了，他曾想过，倘若果真是宝玉所为，那目的何在？
为了宁府的钱吗？宝玉挣得的钱哪是宁府能比？压根儿不在一个档次。
为了夺取宁府的权力？宝玉离开了，根本不在乎什么宁府的权力。
为了抢人才？那大可不必，因为另起炉灶，大可对外招聘，要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为了尤氏？这更难让人相信了，宝玉与尤氏只是较为亲近的叔嫂关系。
那到底为了什么？
又听贾母感慨说道：“珍哥儿身为宁府的当家，做了许多见不光的事儿，将宁府搞得乌烟瘴气一团糟，仍劣性不改，为了拯救他拯救宁府进而拯救我们整个贾府，宝玉只好破釜沉舟，好让珍哥儿痛改前非。”
“可这个方式……”贾政耿耿于怀。
“那你说用什么方式好？”贾母道，“即便宝玉采用如此激烈的方式，珍哥儿仍不知悔改呢，整天喝花酒玩女人，没钱了就没房卖地，四处请名医看病，要不是我分他一些财产，这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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