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小莲是真的经过科举的洗礼，学识渊博，再加上确实在户部任职，言之有物，略一开口指点官悦娘，就让官悦娘如获至宝。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寒门士子不太多，是因为大部分的书籍都被世家垄断。读书人之间心照不宣，都不太会选择将自己学到的东西教给除了学生和亲近的人以外的人，特别是教给满身铜臭味的商贾。
庄小莲看着殿下每天乐颠颠地和官悦娘交流学术，还拉上自己，心想，如果不从这位官小姐手里骗个千余两，恐怕还要赔了。
哎，算了，这种事殿下自有衡量。
一日。
楚摇光和官悦娘聊了些闲话。
官悦娘笑问：“宁姐姐这样聪颖过人的人，平生有没有什么敬佩之人。”
楚摇光笑答：“路紫衣路大人。”
这位路紫衣，正是当今户部尚书。
很贴自己精于算术的人设。
然后，她随意回问：“悦娘呢？平生最敬佩谁？”
虽然问了，但楚摇光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官悦娘这样的人，大抵是当今或者前朝一些大儒。
“皇室的那位二皇女殿下。”官悦娘道。
楚摇光问号脸：“谁？”
官悦娘道：“当今二皇女殿下。”
好家伙。
居然是楚明玉的小迷妹。
楚摇光沉默片刻，问：“是敬佩哪方面呢？”
官悦娘十分认真地讲：“你年纪轻，可能不了解，那位二皇女殿下是我心目中最有诗才的人，若非奸/人作祟，恶意针对，依她的才华，她的诗句定能传响整个元国。”
楚摇光听着官悦娘慷慨激昂的话语，心中升起了一些诡异的预测，于是，她便问出了口：“这位殿下，作过什么诗？”
官悦娘答：“殿下七岁的就作过一首《咏鹅》。”
一个荒谬的念头浮上楚摇光的心头。
她张了张嘴：“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官悦娘惊讶：“你也知道？！”
楚摇光：“……”
“小小年纪，就能写出如此令人称颂的诗句，实在是天纵奇才，”官悦娘道，“更别提二皇女殿下十岁时为父君祝寿的时候吟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了，放在现在依旧使我心驰神往。”
楚摇光道：“这首诗叫《清平调》吧。”
“什么清平调？”官悦娘莫名其妙，“这首诗叫做《赠薛皇贵君》。”
靠。
还换头？
楚摇光着实没想到楚明玉这么个看上去温和有礼的还能做出剽/窃先人诗句这一手。
不过。
楚摇光发问：“二皇女现在怎么不作诗了？”
“那是因为二皇女殿下十一岁时，被人造谣说，心情处境与所作诗篇的意境思想不相似，质问她是不是找人代笔，”官悦颇为唏嘘，“二皇女殿下当时才多大啊，哪里经受得住流言蜚语的冲击，沉郁了一段时间后，便宣布封笔不再写诗。”
“如今距离当年之事发生已经过去七八年了，二皇女殿下会写诗的事也渐渐不为人所知了，只有我们这些听说过她诗句的人，忍不住了解她的往事，并为她深感遗憾。”
说完这席话，官悦娘的神情也失落了下去。
楚摇光听完，觉得楚明玉这手收尾做得还蛮漂亮。
如果她沉溺于剽/窃诗句带来的美名之中，不断搞出优秀的诗句，为自己天才诗人的名号不断窃取他人的东西。但那些诗词的思想不是属于生活平顺的她的，而是属于那些际遇忐忑的诗人的，她迟早会遭到质疑。
更糟糕的是，若有人即兴邀她命题作诗，她很可能说不出切题的诗句。
与其最后落到尴尬的地步，不如当断则断，这样反倒留有一些美名。
楚摇光道：“原是如此，二皇女殿下这番遭遇，真是可惜。”
官悦娘认同地点头。
·
还没拿下官悦娘，竹君那边率先传来的消息。
官晴的一位族姐，在琅城开了一家当铺。
涝灾之后，因为许多百姓房屋被冲毁，流落街头，缺衣短食，粮价高且稀少，她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打着以物换粮的旗号，用几斤十几斤粮食换走了灾民手中的玉器、字画等物，若有人不情愿，她便会摆出凶恶的嘴脸，依恃着官家的势力，强迫对方同意。
有的时候，灾难之下，真的会把人的恶意放大。
如今，粮价落回去了，原本拿着珍贵宝贝换粮食的人，心中愈发不平衡，频频到当铺想要讨个公道。
但官晴的这位族姐吃了好处，哪里肯再吐回去，又习惯了拿着官家人的架子行事，那些人讨公道不成，反倒被打了回去。
有一位甚至被打断了腿丢出了当铺，声势闹得不小。
这就被敏锐的竹君给注意到了。
楚摇光听了竹君的禀报，略一思忖，点了点头：“不错，可以敲点银两，你去向官家下拜帖。”
早上下了拜帖，下午楚摇光就大摇大摆地到了官府。
官晴行事谨慎圆滑，自然早早站在门口，恭敬地接驾。
她将楚摇光领到官府的花厅，命小厮去煮茶。
“三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是为何？”官晴笑着道。
她心里还抱着楚摇光能够反悔的希望，面上自然还是一派的真诚热烈。
楚摇光微微一笑：“官家主，你是不是有一个族姐，在做典当生意。”
官晴心中立即升起了了不妙的预感，但这种事，也不能否认：“是，怎么了？”
楚摇光便将竹君打探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官晴越听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只剩下僵硬在嘴角的一点点笑意：“族姐行事确实不当，一切单凭三殿下处置，草民绝不包庇。”
撇的倒清。
楚摇光道：“那就杖二十，再把所有用粮食换取的珍器如数奉还给原主人，不过，毕竟是仗着你这位族妹的势才能行如此大胆之事，你自然也不能轻轻撇过。”
官晴道：“三殿下请直言。”
楚摇光微笑：“五千两。”
官晴摇头：“她不值这个数，三殿下若执意如此，那草民只能想办法把她逐出官家了。”
算你狠。
楚摇光道：“那你说个数吧，你来说你族姐价值几何？”
官晴略一思索：“一千两。”
楚摇光爽快答应：“成交。”
官晴：“……”
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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