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时寒清隽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他微微侧着头，薄唇不经意间抿成了一条直线，深邃的眸底覆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幽沉。
好像是从简幼恩坐上车后，他便一直以这种难以形容的沉重眼神看着她。
简幼恩想到上次他拿着养老院这些老人的资料，质问自己时那冷漠冰霜的模样，一对比，发现他现在丝毫称不上是生气。
尽管心里清楚，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可爱，你生气了吗？”
霍时寒看她两秒，轻启薄唇：“没有生气。”
“噢……”
没有生气，车里的气氛却谈不上轻松。
简幼恩本就没打算要隐瞒他，虽然或许在车里谈不太合适，但越拖延，似乎会让这气氛更加凝重。
这般想着，她的身子往他那边倾去，伸出手，朝他的椅侧按钮上摸索了一下，准确地按住其中一个按钮。
前座与后座之间的隔板升起，连带着自动拉上遮掩的小帘子，让后座形成她与他专属的私密空间。
霍时寒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去阻止，只是在她身子不太稳的时候，扶住她的腰，防止因为车子行驶而碰撞到。
简幼恩顺势挪到他的身边，轻轻靠着他，仰起脸，坦坦荡荡地对上他的深眸。
“刚才捡到我发夹的是晏奶奶，上次我来当志愿者的时候，也有跟她聊过天，但是这次我再来，晏奶奶就不记得我了，袁爷爷说晏奶奶的记忆力不太好。”
她的声音不大声，眼眸澄清黑亮，“上一次晏奶奶还想把她的孙子介绍给我，她刚才又提了一次她的孙子，我说等我分手了，我就优先考虑找她的孙子当我男朋友。”
霍时寒眉间一拧，低眸看她，“我给你分手的机会了吗？”
这表情，这语气，瞬间就跟刚才不一样了。
简幼恩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生气了？还是你连你自己的醋也吃？”
霍时寒薄唇紧抿，不悦的神情十分明显，以至于他没有否认她所说的话。
她小声地说道：“又不是真的要跟你分手，如果而已啦。”
“没有如果。”霍时寒稍稍收紧落在她腰间上的手，强硬的口吻让人心头一震。
“好好好，没有如果，我们不会分手。”简幼恩多补了后面略显多余的一句话：“晏奶奶的孙子也不会有机会。”
话音一落，腰间的手又是收紧了几分，她无辜地抬眸看他：“我又说错哪一句了？”
霍时寒深眸映着她的小表情，着实假得让他一眼看穿，清冽的声线里带着丝丝无奈：“你故意的。”
“不逗逗你，你还吃醋呢。”简幼恩握住腰间上的手，又轻轻拍了两下，“松开，太紧了，有点难受。”
他也觉得这姿势不太顺手，两只手同时将她提起来，让她侧身坐在自己身上。
简幼恩瞥他一眼，没挣开，总比刚才舒服多了。
不等他开口问，她先说道：“本来是想跑来跟晏奶奶打听一下你家的事情，后面一看晏奶奶都忘记我了，就不想问晏奶奶了，还不如直接来问你。”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发消息让他来接自己的原因。
“有什么好打听的？”他的声音恢复平静，神情淡然得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简幼恩举起一只手凑到他的眼前，捏了捏大拇指跟食指，“有一丢丢的好奇，就一丢丢。”
之前她是胆小人怂，巴不得不要知道太多他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熬过去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他们的关系比之前要更来得密切，也更诚恳，她无法劝自己不要去知道他太多的事情。
与之相反，她想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情，想更了解他。
“我就只知道晏奶奶是你奶奶，还有上次你拿了晏奶奶的资料给我看，你爷爷是霍盛，你父亲是霍高昊。”
简幼恩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如实说出，“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后面的话，带着几分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惘然。
霍时寒耐心地听完她的话，因为她微低着头，他只看到了她的发顶，看不清她的神色。
他只能从她的语气里，分辨出她此时此刻的情绪。
霍时寒不动声色，心却不可能平静，无法控制，泛起阵阵涟漪。
是她对他的关心，是她明明已经决定了去养老院，最后却选择亲自来问他，而不是从别人那去打听他的隐私，是她已经在他的面前了，却没有第一时间问出口，而是委婉地提起。
她处处在意着他，顾及着他的情绪，以至于她不禁有几分束手束脚，做不到对他直言不讳。
简幼恩表面很镇定，心里不免有些慌张，懊恼地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太不顾他的感受了，竟然还想着窥探他的隐私。
在他之前生气自己去养老院的事情，她就清楚他的家庭可能有他不想提及的原因，但她又一次踩上他的雷区，还是主动踩上去。
她轻轻抿了抿唇瓣，瞄了一眼他的神情，仍旧是她看不穿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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