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竹手指在桌面轻扣，听着男人一五一十交待事情经过。
“我其实没想杀他，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是他自己撞上来才会……”男人磕头求饶，“求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鬼知道当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县衙大牢的时候有多惊恐。
昨晚那两小孩儿不是鬼魂吗？
这年头连鬼都这么有正义感吗？
“半夜三更出现在荒郊野岭，还杀人埋尸。”元修竹盯着跪着的人，“你究竟是何人？”
男人垂着头，恭敬答：“小人是猎户。”
“猎户？”元修竹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抬手一拍桌子，喝道，“还敢狡辩，从实招来！”
男人缩了缩脖子，眼珠子乱转，“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见他硬撑，元修竹也懒得跟他废话，吩咐左右，“拖下去，打到愿意招为止。”
“大人！”男人抬起头，“小人冤枉啊！”
元修竹摆摆手，“拖下去。”
害了人命还喊冤，死了的那个岂不是更冤？
“大人，小人知错了！”
求饶声远远传来，元修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向下首坐着的明子琪，“明先生怎么看？”
“不是山匪就是流寇。”
元修竹颔首，他与明子琪看法一样。
季天磊起身，“大人，属下可带人去同山一探。”
“不急。”元修竹摆摆手让他坐下，“同山距离照县不远，若当真有土匪窝不可能一直相安无事，贸然前去恐会打草惊蛇。”
他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等这人开口，问清楚情况再说。”
陈管家突然进来，躬身禀报，“大人，林老爷林夫人并其两位公子来访。”
元修竹心知林家人此来是为了感谢荞荞救了林涛一命。
他一边命陈管家将人请去前厅，一边让人去喊荞荞和玉笙。
“天磊，审问之事交由你负责。”
“是。”季天磊起身领命，与明子琪一起出去。
元修竹站起身，踱步往前厅去。
前厅内，林家四人起身向元修竹行礼。
“无须多礼。”元修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伸手亲自把林老爷扶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林源有些紧张，偷偷抬眼去看元修竹。
这就是荞荞的爹爹啊，看着好年轻，比自家爹爹年轻多了。
五人坐下叙话，荞荞和玉笙一前一后跑了进来。
“爹爹，你找我。”
荞荞扑到自家爹怀里，玉笙则朝林源挥了挥手，在林源旁边坐下。两人小声说起话。
元修竹拍拍闺女的背，笑得宠溺。
林夫人打量了几眼荞荞。
小姑娘模样可爱，打扮得也爽利，瞧着是个不错的。
“这位就是元小姐吧？”
荞荞转头看向她，弯眼笑，“我是呀，你可以喊我荞荞。”
“好，荞荞。”林夫人笑着拉过荞荞说话。
荞荞救了林涛，林夫人心底十分感激，看着荞荞也很是喜爱。
荞荞也不怕生，当真和林夫人聊起了天儿。
元修竹扫了眼林老爷面上的欲言又止，心里略略一思量，起身请林老爷和林涛一起去书房叙话。
两人自然跟着离开，林源有玉笙陪着，自家娘亲也在这里，完全没有跟着去的打算。
没多久，陈管家引着林夫人和三小孩儿去花园喝茶吃点心。
看着玩闹在一起的三个孩子，林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不时招呼着“跑慢点”“当心些”。
等元修竹差人来喊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玩疯了，林源跑了满头的汗，衣裳都湿了。
一路将人送到门口，荞荞和玉笙朝林源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林源也笑着挥挥手，牵着自家娘亲的手登上马车。
目送马车跑远，荞荞和玉笙转身跑回县衙，发现元修竹正站在廊下，两手负在身后，看着晴朗的蓝天出神。
两人一起仰头看了会儿，荞荞伸手拉拉自己爹的衣摆，疑惑道，“爹爹，你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元修竹被小小的力道拉得回神，伸手在两个孩子脑袋上揉了揉，“浑身的汗，都回去洗洗。”
“陈伯。”
陈管家上前，笑道：“热水都备好了。”
元修竹颔首，让荞荞和玉笙跟着去。
等两小孩儿离开，元修竹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才缓步回到书房，提笔写信。
他脑海里回荡着林老爷的话。
“……病了一月有余，请了好多大夫……”
将信封好，元修竹盯着看了许久，眼底情绪浮浮沉沉，半晌，扬声，“来人。”
小厮推门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将这封信送往宁安。”
小厮上前接过信，抬眼看向元修竹，“大人，这信是送到……”
元修竹斜眼扫他，小厮默默把后面的话给吞回去，拱拱手，退了出去。
良久，安静的室内响起一声叹息。
午休之后，季天磊前来禀报，那男人招了。
明子琪喝了口茶，好奇道：“是山匪还是流寇？”
“山匪。”季天磊看向元修竹，“大人，王力说山上确有一处山寨，有匪近两百。”
“两百。”元修竹的指节轻轻在桌面上一扣，眼睛微微眯起，等季天磊继续往下说。
“王力是两年前加入的，山寨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听寨主吩咐。平日里不劫掠村庄，只劫过路的外商，且全部杀死，不留活口。事后还会打扫现场，遮掩成无事发生的模样。”
明子琪感叹，“难怪没人来报官。”
都被杀了，怎么报？就算报了估计也是报失踪。
元修竹问：“能确定山寨的位置吗？”
“属下让王力画了去山寨的路线。”季天磊点头，“以防万一，属下想先带两个人去探路。”
既然得知有匪，还是一窝杀人如麻的匪徒，断没有不剿匪的道理。
“不用你去。”元修竹摆摆手，笑道，“有更好的人选。”
“啾？”
麻雀怀疑自己听错了，竟然要它一只小麻雀去找土匪窝？
这些人类这么没用吗？
“小一，你帮帮爹爹吧。”荞荞趴在桌子上，伸手戳了戳麻雀的尾巴毛。
麻雀斜着一双黑豆眼，“帮忙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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