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东方曙光乍现。
一夜没睡的程焕然刷牙喝水，洗了一个热水澡后，精神抖擞走出房间。
他绕着走廊缓慢散步，吹着清晨的凉风，感觉园子里的瑟瑟秋意，脚步一顿一顿，走得不是很快。
倏地，他停下脚步。
只见薛凌披着一件薄衬衣，倚靠在石柱上，眼睛定定看着自己，似乎在那里等了他一夜。
程焕然微愣，眨巴几下眼睛，语气忐忑不确定。
“……妈，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薛凌幽幽叹气，眼底下的黑眼圈显而易见。
“你一夜没睡，我也一夜没睡。我知道你心情复杂，灯一直没熄。我在房里也是睡不着，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怕吵醒你爸爸，干脆在书房里坐了一夜。刚才见你开门，我便出来这边等你。”
程焕然一时红了眼睛，喉咙不自觉哽咽。
“妈……对不起，我让您担心了。”
他快步奔上前，将薛凌搂入怀里，低低呜呜哭着。
薛凌抱着人高马大的儿子，低低笑了，轻拍他宽厚的背。
“尽说傻话。我是你的妈，你是我的亲儿子，哪有什么需要‘对不起’的。你打一开始就没有错，何必如此自责？知人知面不知心，现代社会的多样性更容易催生一些不定因素，想要彻底了解一个人该有多难。就当是自己的一个厄运，过了这道坎，就雨过天晴没事了。”
程焕然哽咽：“妈，我……我差点儿连累家里所有人。我不要紧……可我不能让你们受到侵害……”
“别哭了，别哭。”薛凌温柔低声：“昨晚流了不少眼泪吧？隐忍了那么多天，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行，哭过了就没事了。在妈的面前，允许你哭多一会儿。晚些时候大家都要陆续起身，到时你就不能再哭了。你都多大了？小心大伙儿笑你哭鼻子！”
程焕然有些哭笑不得，松开薛凌后，埋下脑袋擦泪。
“妈，我……我就是有些激动……我没事。”
薛凌微微一笑，眼底尽是慈爱。
“没事就好，那样我就不用担心了。”
程焕然鼻音浓郁，低声：“妈，天刚刚亮，你回屋里补补觉吧。”
薛凌却不着急去补觉，嘴上说不担心，心里其实仍挂心他的决定。
“怎么样？决定好了？”
程焕然点点头：“决定好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知法犯法，为非作歹，如果不追查责任和罪责，这社会不早乱了套了。”
薛凌挑眉问：“确定了？”
“确定了。”程焕然眸光笃定，语气坚决：“该走的法律程序，一样都不能少。我和她闹分手，她可以伤害我，可以骂我侮辱我，甚至可以找其他人揍我。但她不能伤害我的家人，不能毁了我们家这么多年的清静，更不能毁谤妈妈的企业集团。”
薛凌欣慰笑了，轻拍他的肩膀，看着年轻俊美男子瘦削的脸庞。
“你能这么想，证明你已经冷静下来。然然，你早已经成年，也已经毕业步入社会。这世上千千万万人，万般种苦，千般无奈，百般艰难。你只是遇到了你人生第一道坎儿而已，而且并不算太糟。你的人生很顺利，出生那会儿家里的经济开始起步。你有一众长辈疼，有宽敞的地方玩耍，也能玩得起当时国内最好玩的玩具。后来，我们家搬到帝都。当时扬扬仍在妈的肚子里，而你已经几岁大。那时的你，是如同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扬扬出生，后来的老三老四也出生，但这丝毫不影响你在家里的宠爱地位。虽然你衣着普通，可家里吃的用的玩的，都是帝都最好的，甚至是全国最好的。”
“别的孩子仍不知道什么是旅游时，你已经跟着外公外婆去过好些地方旅游，甚至在旅游名胜地方一住大半个月，甚至个把月。别的孩子在欢喜有摩托车坐，可你一出生就能坐上小汽车。别的孩子在努力学习，你却悠哉保持在中上水平，每天只负责完成作业，学习从没繁重过。”
“直到到了高中阶段，你突然爆发起来，努力学习刷题，成绩蹭蹭上升，最终以优异的成绩去了你自己想去的医学院。相比之下，你比其他人幸运许多。你稍微努力，你就能有着让别人羡慕的成绩。你用心努力，就能上全国一流的医学院。”
“你在大学里也是一帆风顺，成绩名列前茅，进学生会参加科研项目，每样都非常顺利，最终还幸运读了研。你的导师是国内行业内的知名专家，你参加的科研项目比其他人多，发表的论文也多。后来你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又在桓舅舅的引荐下，十分顺利进入帝都最出名的医院。”
说到此，薛凌不禁哑然失笑。
“儿子，你的人生太顺利太美好，以致于你认不得现实生活中的许多黑暗和不堪。但仔细一回想，你真的已经够幸运。这一次，就当是一次不愉快的感情历练，也当是你人生的第一节教训课。”
“嗯。”程焕然点点头：“妈，我明白的。”
薛凌温声：“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即通。你的这个决定，妈妈也非常支持。同时，我也明白你心里头的为难。”
程焕然眼神黯淡，低低叹气。
“妈，不打紧的……我只是需要缓一缓。另外，如果乔慧的爸妈找过来，麻烦你们帮我挡一挡。”
薛凌答应了，低声：“妈知道你心里难受，所以打算用另一种方式代替，不想你太为难。”
“什么？”程焕然疑惑问。
薛凌压低嗓音：“我们仍会追究乔慧的责任，不过不是你一个人去应对，而是以药业集团的名义去追责。”
“啊？”程焕然惊呼：“不好吧？妈，这样子其他董事会股东会不会有异议？妈，这是我自己的事，还是我自己去应对好些。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有信心能处理好，所以你不必插手。”
“我相信你能。”薛凌缓慢摇头：“但我认为这个方式会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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