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
休谟捂着发疼的脑袋，觉得脑仁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往外蹦。
“2074年之前，地球就已经不适宜人类居住，而且人类已经开始向太空转移了？”
虽然休谟震惊到破音的感慨有些好笑，但秉持着专业素养，卡特还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休谟整理了一下语言：“然后……2050年到2074年是流连时代，直到2074年撒哈拉基地被攻破，人类政府还是在的，对吧？”
“在……也不在。”卡特说道，“虽然已经无从考据了，但那个时候的人类政府叫联合体代表议会，2074年撒哈拉事件后，改组重建叫文明联盟。哦，2074年到2160年叫空亡时代，那个时期北冰洋基地也失守了。”
休谟瘫坐在椅子上，转头看向充满科技感的服务型无人机，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这究竟是穿越了，还是在做梦。
2160年后的事情，锦有着详细的记录，他已经看过了。
而且从这些人的口中，也大概知道了自己作为“阿瑞尔”做过什么，包括“经历未来”这种事，听巽也告诉了他。
但庞大而违和的信息量险些撑破他的脑袋，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突然穿越到异世界的社畜，一边要接受家庭工作双双破碎的残忍现实，还要被未知的世界狠狠折磨。
“不不不……不该是这样的。”休谟忽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看起来官最大的列昂节夫，“能、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我送回去？不对……应该说，能不能想办法把我变正常点？我一定是疯了……”
玥言更正道：“但这就是现实。”
“这不是！”
休谟的反应比她想象得还要大，他红着脖子怒吼一声，猛地站起身，指了指无人机，又指了指拟合体脖子上的晶体。
“这根本不是现实！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是假的！2053年，终王朝空间站就成功升空了，联合国秘书长说过，全世界的热能武器加起来，足够把依未多完全消灭！”
他疯了似地在廊道上走来走去，像是想要找到洞钻进去、但怎么也找不到的兔子，气急败坏之下就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
休谟浑身都在发抖，疾走无法抹平他心中的愤怒和焦躁，只会像火星一样把他的情绪彻底引燃。
“都是假的！”他一拳砸在舱壁上，扯着嗓子大吼大叫，“三天前，我刚请了10天的年假，昨天刚带着伊芙到南极洲的欺骗岛度假！我们今天晚上就应该在地球最南端的、黑色的港湾里泡他妈的温泉！”
“冷静一点，休谟。”列昂节夫抬起手，想要按住他的肩膀，却又忌惮于他的力量，只好在半空挥了挥，“我能理解你的绝望……”
“你不能！”
休谟猛冲到列昂节夫面前，口水几乎喷到他的脸上。
“去年联合国发表声明说人类一定能战胜依未多，今年我成功进入了最负盛名的科学委员会，几天后我就该在他妈的德韦尔角掏出准备好的钻戒求婚！什么阿瑞尔什么撒哈拉基地什么图式装置什么异乱体……我的未来里根本就没有这些傻逼东西！”
休谟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从心脏里挤了出来，胸腔也彻底干瘪下去，脸都变成了紫薯般的难看颜色。
列昂节夫沉默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片刻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能理解，真的。”
列昂节夫伸出右手，忽然摘下了白手套，露出了银灰色的手掌，和随着脉搏微微跳动的人工血管、皮肤。
“明年……我最看好的代达罗斯小队就要从斯提克斯中心毕业了，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真的很爱他们。”
这毫无来由的话题让休谟皱起了眉，但列昂节夫像是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
“明年，我就攒够了将松范妹妹改造成拟合体的绩点，然后将正式担任反攻军团的代表议长，到那时，我就能把弗雅的家人接到空间站，她再也不用为迪奥梅德基地的父母担心。后年，2221年，我就五十岁了，能在婚姻系统里相亲了……我当时都能想象得都我的妻子有多美丽了。”
他笑着摇摇头，这是他回空间站到现在，第一次笑，却带着让谁都张不开口的沉重。
“但一切都结束了，就因为我的自负……是我没告诉松范，他不用担心绩点的事。是我没保护好弗雅，也没保护好夏淼。是我亲手把代达罗斯送进了格兰萨索，还牵连了冈布茨小队……这就是报应，孩子。”
他敲了敲自己锵锵作响的手臂，脸色阴沉下来。
“依未多差点要了我的命，我的左脑被破坏，对侧肢体瘫痪，是你和河图洛书保住了我的命，给了我半幅机械躯体，我才有机会赎罪。”
列昂节夫重新戴上了手套，伸出那只冷冰冰的右手：“我们都是从云端坠落到深渊的人，但现在还不是自认倒霉，枉死在地狱里的时候，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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