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听了这话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见过吃罚酒不吃敬酒的人，却没见过拉着一大家子吃罚酒，把死作到底的人。
“师尊，别这样……”萧离也急了，话音中带着哽咽，“师尊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一步……”
洛青烟知道他在想什么，掐了掐他的手，笑道：“我本无依无靠，一生浮萍，此后只能仰仗世子了。”
萧离的心顿了一下，洛青烟说这话时虽笑得没心没肺，言辞让他心动不已，但语义却让他揪心的疼。
什么是无依无靠，什么又是一生浮萍？
萧离突然觉察到，自己根本不了解师尊，不了解洛青烟这个人。
试想过往，他对她撒泼打闹，对她撒娇任性，无一不是想让她理解自己的苦，可怜自己，从而获得她的关注，她的心……
他在她面前从来没长大过，所以只会一味索取，甚至会怀疑她，担心她会背叛自己。
知道她的喜好只不过为了让她习惯自己，离不开自己；在意她和别人的事，只不过是担心她不要自己，或者背叛自己。
而真正的她，他一点都不了解。
她的身世，她的遭遇，她的修为，他都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甚至不去了解，不去问，不去发现……
萧离越想越懊恼，越想越心疼，眼泪珠子在眼眶中汇聚、打转。
“欸欸欸，别……别哭，你别哭啊！”洛青烟什么都不怕，就怕徒儿掉小珍珠。
“师尊~”萧离软软叫了一声，洛青烟心都要化了。
“师尊带你走！”洛青烟手一扬，海量瞬间变大，洛青烟轻轻一跃，带着萧离坐上了海量。
“等等！”秦越再次拦住了他们，“还请九长老饶林教头一命。”
不远的水珠内，林木朗快要不行了，血已将水珠染成淡粉色，靠着修为憋气的他几近昏厥。
洛青烟冷冷扫了他一眼，抬手轻挥，水珠又化作水龙，冲上云霄，只听“嗷”的一声巨吼，水龙散作千万滴水珠掉落下来。
水珠落入烈焰，蒸腾起白色雾气，横亘在半山腰，将山下的烈火地狱和山上的朦胧烟雨隔绝开来。
只听天边一阵雷鸣，山雨欲来，众人皆吃惊地仰头望天，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水龙招来了雷雨。
萧离看着暗沉的天色，脸上的神情既惊讶又兴奋。
“师尊，雷雨是你招来的吗？”
“怎么可能？”洛青烟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坐好喽！”
话音落，海量已冲入云霄，留下山顶一群人，像仰望天神般凝视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
师徒俩没走太远，在离青山城不远的小镇住了下来。
他们挑了间镇子口的客栈，紧临瑶湖，可以吃到最新鲜的瑶湖绿水鱼。
师徒俩饱餐了一顿，便撑着油纸伞，在湖边散步。
这一刻岁月静好，没有追杀，没有逃亡，没有背叛，更没有杀戮。
只要师徒俩，一把伞，淅淅沥沥的雨，和夜影朦胧的瑶湖。
“师尊，明日我们去哪？”萧离真想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哪怕是在逃亡。
“明日再说吧。”洛青烟却盼着逃出幻幽境，她怕再过一段时日，就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如果明天醒来，我们回到了现实……回到了望月城，师尊会不会留下来？”萧离小心翼翼地问。
今日终于看到洛青烟的修为和法术，萧离意识到一件事，凭他是不可能把洛青烟困在望月城的，即便是倾注望月城的所有力量。
“你在想什么？”洛青烟眯了眯眸子，“告诉你，我可不住书屋，也不学什么《御气心诀》，更不要练字！”
萧离愣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为了逗弄师尊，的确出了几个损招，唇角一勾，差点笑出声来。
“还有，你最好把曲菱给放了，也不能拘着我，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萧离乖巧地点了点头，“师尊，我可以跟着你去吗？”
洛青烟本想回一句“你去干嘛”，但转念一想，徒儿做饭手艺了得，在山里都能做出三菜一汤，应该带上。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了他们在摩诃殿前煮的野鸡，可惜了，一场雨毁了一锅汤。
“师尊……”萧离唤了她一声，随后欲言又止。
洛青烟很少看他如此扭捏，便问：“怎么了？”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洛青烟后悔接他话了。
“原来是我有眼无珠，不知师尊修为如此了得，我……我就想问问，师尊还愿意教我吗？”
洛青烟微微一怔，松了口气，“你既叫我师尊，我必倾囊相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萧离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只不过我比较懒，凡事你要多问多等。”
“嗯嗯！”萧离点头如捣蒜，“我定会每天缠着师尊，多问多等的。”
“这倒也不必……”洛青烟头有点痛。
“就这么说定了！”萧离伸出小指头。
洛青烟愣了半晌，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小指，与那根小指勾到了一起……
……
两人回到客栈时，已过了亥时。
今日客栈只有他们两位客人，客房充足，可一人一间。
萧离心里有些落寞，在洛青烟屋里赖了一个时辰，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岂料，屋里早有一人等候。
萧离见到秦越那一瞬，脸就冷了下来，方才温柔的笑意荡然无存。
“你来做什么？”萧离知此人来必有别的意图，为了不让洛青烟发现，刻意压低了声线。
秦越摸了摸放在桌上的双斧，道：“你可知我是谁的人？”
“赢司钰。”
“还算聪明。”
“你和林木朗说过的话，只要没聋，都能听见。”
秦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继续道：“你放心，我来这儿主要是为了帮太子殿下传话，并不想干涉你们与国师之间的恩怨，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强制把你带回去。”
萧离冷冷地看着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秦越蹙了蹙眉，将一封信和一把扇子放在了桌上，“太子殿下要我把这个给你。”
说完，转身跃出了窗外。
萧离看着桌上的扇子愣了愣神：这不是天星扇吗？
迟疑良久，他缓缓展开了信纸……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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