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山的眼神带着疏离和冷漠。
像暗夜里的星火。
他应该不知道此时的他有多蛊惑吧。
他这样看着她，勾起的眼尾让他的眼神又微带怜悯。
仿佛神在怜爱众生。
高高在上的，隔着云端的，是凡人无法触碰的高洁神像。
白芷心想，是了。
神，就是像他这样的。
从此以后拜神求佛，白芷跪拜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永远都是贺知山的脸庞。
他不愧为大梁国第一公子。
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滞在这一瞬间，这样，她就可以一直仰望这样的他了。
“你别误会我，我和周家的关系没你想的那般复杂。”
白芷故意眼神飘忽，飘向一个简易的木箱子那儿不动了。
贺知山走到那边，掀开木箱子，找到一卷黄色丝绸的卷轴。
点了蜡烛，打开一看，竟是一份加盖了皇后凤印的伪圣旨，上面明确指定白芷要勾引贺家的公子。
他觉得眼前一片黑，极度愤怒之下，狠狠将那份圣旨甩在白芷脸上。
白芷吃痛蹲坐在地上，怕吵到别人，愣是憋住了不吭声。
她捡起圣旨，飞快的用蜡烛燃了。
顿了顿，笑道：“现在没有证据了，我以后便是正大光明的周家千金，周家同为四大家，与你们贺家来往是很正常的事。”
“若有姻亲方面的联合，更是合情合理，还请你以后继续做你的第一公子，别来妨碍我与你们贺家其他公子来往。”
“原来如此，难怪你对贺家如此执着。”
贺知山一片炙热被她这样狠毒的心机，彻彻底底的浇灭。
她与周贵妃是同根同源的亲人，她们同样冷血无情狠毒阴辣。
“一想到你指责我残忍血腥，我就觉得可笑。”
贺知山目光投向侧着肩膀看不清脸庞的美人。
“论残忍论血腥，你远远胜过我。”
他眉梢眼角俱是怒意，此刻全然丢了贵公子的风范。
白芷只侧着脸，偏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庞。
她死死咬住嘴唇，克制自己那份想要争辩的心。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她哪里就像他说的那样有野心了。
她想要攀附贺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前世就是贺老爷的女人，得以重生也与贺家有关，她认定不论前世今生，自己就应该做姓贺的女人。
只是贺知山被她排除在外了而已。
因为什么呢？
因为见识了他狠辣阴戾的一面，所以才将他排除的吗？
也不全是。
摸摸自己的心，早在与他一次次的接触后，便知道了答案。
她见到贺知山，心便不由她自己做主。
她不能容忍自己变成那样的女人。
倘若女人动了真心，那便是不幸的开端，她行走在崖边，全靠着一份理智方能支撑着她的安全。
一步错，便会坠入悬崖。
贺知山就像是崖底的怪物，不断引诱着她。
“来，到我这边来。”
“我可以给你一切，包括你想要的荣华，还有情爱。”
白芷掐了掐自己胳膊上的一块肉，疼的她撕心裂肺，也让她清醒了许多。
她才不过去他那边呢！
她要的从来都是荣华，情情爱爱的东西，她不要！
今夜，定要和这怪物做个彻底的了断。
“贵妃娘娘春秋鼎盛，盛宠不衰，咱们只要推她一步，她就能凤临天下，贺家为什么不能成人之美呢？”
白芷没读过多少书，但是这时候，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读过许多书的人，且自以为是的在贺知山面前分析着朝堂局势。
“皇后无宠，她生的儿子也不得圣眷，将来问鼎天下之人还不知道会落在哪个皇子头上，若是贺家能够给贵妃娘娘支持，将来贵妃娘娘得偿所愿，肯定不会亏待你们贺家的。”
“想来，朝堂那些大官，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投靠了贵妃娘娘，贺家若是不识抬举，未来新皇若是真的出自贵妃娘娘膝下，贺家这几百年的基业怕会毁在你们这一辈手上。”
“你果真是周贵妃的一枚棋子。”
贺知山万没有想到白芷竟潜藏着这样一份居心。
她是为周家鞍前马后的美人计，她处心积虑要入贺家内宅，为的就是拉拢贺家。
怎么会这样。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女人。
白芷没有说话，默认了他的猜想。
什么都不用解释了，就任由他去胡思乱想，这样的话，他就不会缠着她了。
望望月亮，白芷忽然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不回去睡觉吗？”
“明日周家来接我，我可是要养足精神的。”
她小声嘀咕着。
贺知山转动袍角，提着灯笼，从她身边绕过。
他走了。
踏着月光，步履平缓。
白芷愣愣的透过窗户看着他远去的背景。
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着月光。
直到他消失，和月光融为一体。
白芷恍惚间觉得他登上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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