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日子里，荣易就这么被迫做了韩晓的枪手，为了保护住他那可笑的面子，荣易也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是不是不能过这样的日子？干脆让韩晓把自己的现状告诉给身边那些人算了？
可每当他走下楼，遇到那些熟悉的邻居，听见他们对自己的肯定和羡慕时，荣易就觉得他又没那个勇气去面对真相来临时这些邻居的那些反应。
总之他就是个胆小鬼吧。
但他又不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胆小鬼，别的他不知道，至少他这个胆小鬼设计出来的图纸还是相当漂亮的。
因为之前答应了替韩晓做油缸的设计图调整，荣易匆匆处理过他的翻译稿后又熬了整整一个通宵才算把油缸的部分做了比较满意的调整。
原本他想的是对发动机做了挺大的改动，车体的其他部件也会跟着做相应的变动，可一番计算过后，他发现现有的H型支腿搭配的液压油缸只需要稍微做一些材料数据的调整就可以满足发动机的运行要求。
有了这点认知的荣易也乐得轻松，三两下完成了改动。
看着自己第一次作为枪手身份完成的图纸，他苦笑一下，并不想就这么直接送去给那个人。
于是又准备了些爷爷在医院里需要的东西，荣易喊了个同城快递，把改好的图纸交给了对方，嘱咐好了收件人的名字和信息，这才提着爷爷想吃的苹果和其他一些生活必需品朝医院走去。
*
自从知道了自己得了糖尿病，爷爷的犟脾气倒是有所收敛，虽然还是偶尔会嚷嚷着出院，可老爸一拿出他那个指标还很高的化验单，爷爷再凶猛的活力也就熄火歇菜了。
“没办法，人老了，就要看你们小辈的脸色了，不就是多了几个箭头吗，又死不了人，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终于目送走了唠叨的儿子，腾出嘴的老荣转个头开始对孙子念叨，内容嘛，无非就是说他爸如何大惊小怪，如何不许他出院。
荣易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听爷爷在那儿念叨，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
把手里削好的苹果小心翼翼分成六瓣，荣易递了一块给爷爷：“我们不是盼着你把身体养好，长命百岁么？”
孙子的好声好气并没得到荣老爷子的体谅，他狠叨叨的捏着那瓣苹果，扬着手冲孙子比划：“那是长命百岁吗？那是花钱续命呢！住院不要钱啊！”
爷爷的控诉让荣易想笑，原来爷爷的心结在这呢。
“爷爷……”他笑着叫了一声，想说些什么让他宽心，没想到荣国强紧跟着的一句话就让荣易破了防。
爷爷说家里哪有闲钱让他住院了……
荣易的笑容僵在脸上，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包括那天他来医院交班，在收费口碰到了在缴费的妈妈，他妈是怎么拿着一堆零钱交上的住院费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他……
沮丧的情绪再次袭上了心头，连手里拿着的水果刀也握不稳了。
眼见着刀要脱手，另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刀，顺便按下了那只“发呆”的手。
“脸怎么又臭了？真的是……”荣国强撒开手，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你爷爷我还生着病呢，能别摆张臭脸给我看不？想不通，你在大学里学了一溜十三招的知识，老师就没教教你们碰到困难时该怎么做吗？多大点事啊，能别整天要死要活的吗？”
“谁要死要活的了？”荣易抬起头，嘴硬地扯起嘴角，他就是有点心情不好，试问换做是谁碰到这样的事，心里都会不好受吧？
他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看得荣国强直头疼，刚好同屋的病友这会儿都出院了，留下单独的空间允许他们祖孙俩好好说道说道，荣国强舔舔嘴唇，压着性子喊了声荣易。
“荣易啊……”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周杰伦的歌声几乎同时响起，不喜欢被打断的荣国强看着掏出手机的孙子，没好气的摆摆手，“先看你的消息吧，看完再说。”
荣易嗯了一声，人却皱着眉盯着那个号码发呆。
才多一会儿啊，那个韩晓怎么就又来电话了呢？到底想干嘛啊？
荣易是满肚子的怨气，可当着爷爷的面却没办法发，犹豫几秒，只好起身冲爷爷扬了扬手机：“爷爷，我接个电话。”
“去吧，回来我再和你说。”荣国强扬了扬手，平常的模样看起来并没发现荣易的异常。
荣易就这么离开了房间，一路走到走廊尽头，确定周围没人注意这边，这才接起了电话。
“图纸不是已经快递给你了吗？还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不清楚，荣易，你是真当我好糊弄还是怎么的？你这张图纸除了改了两组数据，其他还有哪儿动了？你要真不想合作就实话实说，不用这么阳奉阴违的拿这种东西糊弄我，还是你以为我会傻乎乎的把这种图拿出去，让大兴厂的人怀疑我？”
韩晓的声音像开炮，一声一声地轰在荣易身上，听得荣易直想笑。
“韩晓，我以前只知道你是个骗子，却不知道你还是个这么不学无术的骗子，图纸看不懂不要紧，拿去给懂的人他们自然看得懂，大型机械的修改不是所有零部件都需要大开大合的改才叫改，H腿搭配的液压缸做到现在的调整就可以满足后续的调整和作业了。”
荣易真是耐着性子说这些话的，可话说出去，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买账的意思，相反的，韩晓还对着他冷笑了一番。
“荣易，我不管你什么后续还是什么大开大合，总之这份图是要拿去给厂里看的，给他们看就必须要有明显的改动，不然被质疑的就是我，我的日子不好过了，你的日子是好还是不好，荣易，你自己掂量着办。”
这不是明摆着耍无赖吗？荣易听得生气，抬手都想把手机给砸了，可手抬起来，紧接着又放了下去，荣易叹了一口气，回答说“行吧，等会儿我回去看看后续哪个位置还要改的。”
“快着点儿。”对方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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