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柒扔掉纸巾，拍了拍他身后的灰，将人拢进腿间，神色不辨，“不许再哭了，一会好好吃饭，明天妈妈带你回去。”
还在抽噎打嗝的小崽子靠站在凌柒腿上，拉过凌柒的手，顶着通红的鼻头和眼眶，“妈妈不许骗阿野。”
凌柒起身拉着他往餐厅走，淡声，“不骗。”
母子俩的声音消失在客厅，凌末跟过去给两人准备热些早就凉透的饭菜。
身后，本来还红着眼眶的凌白松了好大一口气，没骨头似的把胳膊搭在凌晨肩上，“吓死你白哥我了，阿野这小子简直了。”
一边说一边伸出一个大拇指，“一个字，牛逼！”
夸归夸，但几人没有意料之中的高兴。
实在是凌柒这个身体，回去又能怎样。
只能希望凌域说的法子不是骗凌柒的借口。
***
没有凌柒的吩咐，几人回去的消息没敢提前往外透。
翌日十点，几人给阿野收拾了些他要带回去的礼物，自己除却几身简单的外，什么都没带。
七人站在楼下等着凌柒。
片刻，凌柒裹着一身长到脚踝的黑色羽绒服，头上扣了一顶黑色棒球帽，头发低挽在颈间，黑色的口罩遮住了脸上多日来被毒素折磨的苍白。
下楼拉过并没有十足开心的小人儿，“走吧。”
五个小时的飞行，凌柒几乎全程都是睡过去的。
再睁眼时，凌风过来敲门汇报，“小姐，飞机快落地了。”
凌柒嗯了一声，拉过同样睡了一会的凌路野，给他裹上同色系的羽绒服，戴好毛线帽，又扣上羽绒服上的帽子，“睡觉出汗了，外边冷，等回了屋内再脱掉。”
凌路野嗯了一声，半垂着头看着凌柒给他整理衣服，小嘴抿着，嗫喏一声，“妈妈...”
凌柒没应声，等着他的下文。
小崽子犹豫一会，“妈妈，爸...”
爸字刚发了一个音，小崽子嘴唇包着，蔫声，“对不起妈妈，阿野习惯了，没改过来。”
凌柒还是没说话，伸手从柜子上取了一条围巾绕在凌路野脖间。
小崽子看着她，乌黑的瞳仁认真又期待，“阿野过年会见到裴叔叔吗？”
凌柒手下未停，没正面回答，“裴叔叔要在自己家过年陪家人。”
凌路野听完，紧抿的唇角不受控制的向下压了压，在眼泪再次冒出来之时垂下了头。
“走吧。”凌柒在这件事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哄人，轻拍他的后背，面色清冷的拉着人打开了机舱里的卧室门。
飞机高度正在缓缓下降，透过窗户向下看去，密密麻麻缩成一点的建筑正在慢慢变大，逐渐清晰。
凌柒坐在窗边，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今天的天气似乎又有些沉，不比家家户户过节的喜悦，王宫的气氛一如平常，没有一点热闹喜庆的意思，处处渲于一片寂静之中。
凌柒的宫殿中，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凌域看了眼时间，起身背对着拍拍他的肩，望着外边阴沉一片的天，“晏行，已经下午三点了，回去吧，这种日子你作为家主别缺席。昨天我和老爷子还有小柒相近的人都给她法国消息，还是没有音信，”
手又在裴晏行肩上拍了两下，叹了口气，“别等了。”
裴晏行目光沉沉，没说话，但也没动位置。
凌域知道他在想什么，“凌风几个不是盲忠，如果小柒真有个三长两短，到了实在熬不下去的地步，他们不会任由她那么下去的。”
换言之，凌柒的身体应该还有余地。
凌域这般说着，又似劝人，又似在安慰自己那颗悬之不下的心。
沉冷的气压在两人身边流转着，长久低迷。
凌柒的宫殿里暖气烧的很足，但两人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侍从又来添了一次茶，裴晏行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早在三天前，裴晏行就撇下京城一摊子事坐飞机来了凌屿洲。
他知道就算凌柒回来，也必然会封锁消息瞒着他，故而这几日一直在这守着。
“晏行...”
凌域还欲劝些什么，可刚说出两个字，就听到外边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主上。”
宫殿厚厚的帘子掀开，凌川略有失态的冲进来，简单施了个礼，“主上，王宫机场那边监测到一架飞机正朝着机场飞来，看起来像是公主的。”
“你说什么！”
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沙发上的男人肃然起身。
凌川颔首，“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公主的飞机。”
凌域已经拎起外套，“晏行，走。”
皇室的专用机场，除了凌家几位和如裴晏行这种特批出入的，没有人能随意使用。
两个男人都有些失态，凌川赶紧跟上，从凌柒的宫中随便开了一辆车带着两人直奔机场。
寒风吹进车厢，为保证快速通过王宫冲冲关卡的查验，凌川直接开着车窗，全程都是刷的凌域的脸。
一路畅通无阻。
“再快点！”
路上不知道催促了多少次，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凌川缩短了一半。
车子在机场停下时，两个男人还没等车完全停稳便甩下车门朝着刚落地的飞机快步走去。
舷梯下，望着那扇紧闭的舱门，裴晏行紧抿着唇角，一张愈发瘦削凌厉的俊脸沉沉肃冷，忐忑之余似有怒气横生而来。
凌域也气，但早就被浓浓的担忧掩盖的一干二净。
血脉相连，他当哥哥的，对妹妹的事情永远都可以没有任何条件的包容。
但裴晏行不同，他是爱人。
虽然也可以无条件的去爱他所爱的人，但在这份名为爱情的感情中，他付出的爱是需要得到对方的回应的。
如果没有回应，何谈爱情。
而凌柒在这件事上的做法虽然情有可原，出发点也是为了裴晏行好，但这无疑是放弃对这份感情的回应。
换言之，她舍下了这份爱，还是一声不响没有任何征兆的舍下了，没有给对方留任何机会，裴晏行怎能不气。
两人静静矗立在舷梯下，直直看着机舱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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