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惩一儆百
大臣们噤若寒蝉，整个大殿叶落有声。
大王继位几近一年，在他们的印象中大王总是从容淡定，何曾如今日般震怒？从他们内心讲，不独邓君如此作为，也不见得他有多罪大恶极。大王之所以离奇愤怒，大概是因为邓君的作为阻碍了大王十分看重地郡县推行令吧。
邓君要倒霉了！大臣们虽然没有交流，却在内心中达成了一致。他们之中有邓君的好友，心中难免戚戚焉，却谁也不敢替他求情。纵使与邓君不相熟、无交情之人，在大王态度如此明朗的情况下也不敢站出来落井下石，因为这反对的可能不仅仅是邓君，是整个封君团体。
“大王，臣亦以为不可对邓君姑息妄纵！”景华也学着屈匄举起了惩戒邓君的旗帜。
熊槐慢慢踱步到大臣中间，环视着他们，沉声道：“管子有云：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孟子亦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寡人曾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庶人者，寡人之民，非封君之民。封君者，一城之主，代寡人而御民，如邓华者如此鱼肉寡人之民，他日有变，害寡人者，必封君也！今邓君苛害寡人之民，坏寡人名声，败寡人民心，寡人若不严惩之，天下封君岂不轻视寡人？故寡人欲惩一儆百，诸位以为如何？”
“大王英明！”
“谒者传令令尹：着令尹昭阳对邓华违犯大楚律令之事详加调查，依律处置！”
邓城，封君府邸。邓华面色凝重，心中惴惴不安。
昭阳来了，事情闹大了！
本想凭着封君的身份闹上一闹，昭鼠这个新手郡守退让一步，自己趁机捞点好处就完事了。没想到昭鼠这个废物直接把令尹叫了来，着实出人意料。
昭阳已经到邔城两天了，两天来就只去了一趟邔城尹府，不知意欲何为。以他刚猛的性情，自己该如何收场？
良久，邓华拳头轻轻在座案上锤了一下，沉声道：“先顶着，黄君、叶君那边也该有动静了吧。哼，昭阳，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犯众怒！”
昭阳回到了鄢城，随同他而来的还有南阳郡守昭鼠以及刚刚赶来的郡尉甘茂。
对于甘茂的任命，朝中许多大臣颇有微词。这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纵然在淮城之战中表现十分抢眼，但毕竟太过年轻了，难以服众。就连甘茂本人对于熊槐的任命也是受宠若惊，这无异于一步登天！
但熊槐是知道甘茂的本事的，在这个时期的战国，他的能力绝对是一流的。所以熊槐排众议，坚持不改任命。对于极个别不依不饶的顽固朝臣，熊槐只说了一句话便令其哑口无言，“寡人年轻否？”
昭阳盯着甘茂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笑道：“果然少年英才，昭雎的眼光不错。”
甘茂微微一笑，“左司马的提携之恩，茂永不敢忘。”
昭鼠看看昭阳，瞅瞅甘茂，嘿嘿直笑。
昭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看向甘茂，沉声道：“我昭氏一心忠于大王，虽然昭雎于你有提携之恩，那也是你自身能力出众。安心替大王办事便好！”
甘茂微微躬身，“下官明白。”
“邓华的恶行大抵已经调查清楚，都说说看如何处置方为上策？”
“看大王的意思，是要从严处置？”昭鼠问道。
“大王说依律处治！”昭阳回道。
“以邓华现在的罪行，很难定以重罪，历代楚王也未曾直接插手封君对其封邑内的管治，其侵吞邔城良田说来也不算重罪，试问哪个封君没有这样做过？但听谒者话里的意思，大王很是气愤。”昭鼠分析道。
“那也不能胡乱定罪，邓华一人无关紧要，若是因此激怒众封君，事情就大了。”
“额……两难啊！”昭鼠拍了拍额头。
“甘茂，你来说说！”
甘茂略一沉吟，拱手道，“令尹大人，郡守刚说，大楚封君无不有侵占土地之行径，既如此，大王推行郡县制，必然不会只有邓君一人反对。”
“你是说……”昭阳眼睛一亮，拍手叫好，“对！邓君或许会暗中联合其他交好的封君，共同对抗郡县制，我们只要暗中收集其联结的证据，便能对其治以重罪！”
“诸封君互为援手又该如何？”昭鼠问。
昭阳：“这个简单，只要我们以雷霆之势在其他封君反应过来之前控制住邓华，定其罪，余者只怕殃及池鱼，哪还敢为已经定罪的邓华出头？只要邓华俯首认罪，郡县推行的最大阻力便解决掉了！”
“嘿！惩一儆百，我看哪个封君还敢造次？”昭鼠笑道。
“这次我来带了一个百人队的太一营，先行安排潜入邓城打探消息，等证据确凿再突起发难，将邓华一举成擒！”
“令尹大人，打探消息的任务就交给下官吧。”甘茂请命。
“你是郡尉……好吧，年轻人勇于冒险总是好的，注意安全。”昭阳本想拒绝甘茂，堂堂郡尉岂能以身涉险？不过看到甘茂年轻的面孔，期待的眼神，昭阳又改变了主意，楚国需要这样的年轻人，这样的历练能让他更快地成长。
邓城，夜色溶溶。
邓华一脸笑容地送走了叶君与黄君的使者，嘿嘿一笑，回到了中堂。
坐定，饮了一爵美酒，邓华心中大定。叶君、黄君距离郢都比自己远得多，单说这土地侵占，比之自己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前两日将昭阳北上的将消息透露给二人后，二人当即派遣使者前来，一来打探实际情况，二来也是向邓君问策，毕竟邓城距离郢都更近，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朝堂的官员，见识就多一些，谋事也相对老道。
邓君添油加醋地将目前严峻的形势说于使者，要求二君尽快联络相熟的其他封君，大家联合起来，一定能与昭阳抗衡，阻止郡县推行，守住自己的利益。
商定之后二君的使者一刻也没有耽搁，马不停蹄地向各自封君报告去了。
一壶酒渐渐见底，松了口气的邓君酒意上涌，他揽过一旁清秀的侍女，眼神渐渐猥琐起来，嘴中低语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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