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房间，冷兮落才知道，霍许峰的情况远比在外面看到的要糟糕。
他不光呼吸完全靠呼吸机在维持，床沿一侧，还吊着两个透明密封的袋子，一根管子从他下身被子的位置接出来。
即使以前没见过这种装置，冷兮落还是瞬间看明白，这是导尿的袋子。
原来，他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毫无知觉的活死人。
冷兮落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她径直走到落地窗前，打开厚重的帘子，想从外面透进来一丝光亮。
可是老宅身处偏僻，加上又已经天黑，外面似乎更暗淡。
冷兮落有些挫败般拉上帘子，回头之际，正对上霍凌暻温柔的目光。
“还是出去吧。”
他柔声说道。
“不然我下去陪陪爷爷，你多陪陪叔叔吧。我看见他这样子，心里有些难受得慌。”
冷兮落叹了口气，咬了咬唇。
“没关系，这里我请了护工24小时陪护的，他洗完澡就过来了，我跟你一块下去。”
冷兮落垂着头走了出去，却一改之前的一脸坦然，反倒有些心事重重了。
“是不是受影响了？嗯？”
霍凌暻单手轻轻揉了揉她肩头，不想看到她情绪低迷的样子。
“真的很难想象，叔叔在这之前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对待。”
“其实本来，我都已经准备放弃寻找他了。因为，这么些年，一直听着我姑姑说他潜逃出国在国外逍遥快活。”
霍凌暻自嘲地笑了起来，笑意里满是无力感。
是啊，如果真的听了路安惠的那些片面之言，或许霍凌暻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爸一直在某个隐藏的角落，受着非人的折磨。
当然也包括今天这些真相，也一辈子都不可能重见天日。
“也许这是上天的指引，幸好没有让你放弃。”
冷兮落怕自己的黯然情绪会影响到霍凌暻，她赶紧冲他咧了咧嘴，温暖一笑。
“如果不是那次殷婷给我下“昆”药，阴错阳差的诱发了我的心脏问题。可能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这在一定程度上，确实还是要感谢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霍凌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提殷婷。
他就是觉得，关于他和殷婷之间的事，或多或少会在冷兮落心里留下点什么阴影。
他得借着这个机会澄清。
可冷兮落却像没事人一样，在过道的栏杆处停了下来。
然后倚在栏杆处，对他回眸一笑。
“那，你的药效到底起作用没有呀？”
虽然她问得很轻，但霍凌暻却知道，她应该也是内心中有隐隐醋意，才会问出这句话。
“你想要什么结果呢？”
霍凌暻心里有了一丝高兴。
她能问起这件她从未提及的事，说明她还是在乎自己的，而不是像她表面所表现的一样，真的像没事人一般。
“虽然我更希望，你们没有发生什么事，但如果真发生了什么，我也会说服自己尽量接受的。”
冷兮落说得很轻松，似乎真的不在意这些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此刻她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表面的云淡风轻装得有多辛苦。
自己喜欢的白菜，如果真的被猪拱了，多少还是心里有些遗憾的。
“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放心，我还是完整如一，只属于你一个人。”
说到这句的时候，霍凌暻声音不由自主喑哑了起来，腹部似乎涌起一股热浪在冲刺着他的身体。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冷兮落身边，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她，把她拥在怀里。
冷兮落在车上才散去不久的脸红心跳，瞬间再次袭来。
她听着他说着的动情话语，身心都有了飘乎的感觉。
霍凌暻下颌磨蹭着冷兮落的发顶，鼻息间都是少女沁人心脾的淡香，让他不觉中心旷神怡。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站在二楼楼道的栏杆处。
星星点点的月光似乎也在凑热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若隐若现的挂在高空，给周围一切踱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我姑姑以为我会扛不下去，她把我连夜安排到了D国的私人疗养院，并在我昏迷期间，和殷照页达成共识，让我和殷婷完成结婚流程。”
霍凌暻望着苍茫的夜色，像掉进了巨大的黑浪里，把刚刚那抹开心的劲也抹得一干二净。
噬骨的心痛感，让他不想提及那段记忆。
他在心底发誓，和冷兮落解释清楚这一切，便再也不会再去触碰那块内心的伤疤。
“所以，你后来，就按计划回来跟她准备完婚的这些事吗？”
冷兮落听出了霍凌暻声音里的凄凉，她扬起白净小巧的脸，看向近在咫尺的霍凌暻。
微微垂在两侧的玉臂，不动声色回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走今天这个流程，都已经是后话了。当时殷照页差点找人把我和殷婷的结婚证办下来了，刚好那天，我苏醒了。”
霍凌暻微微低垂下头，对上冷兮落清澈的眸光。
“如果那天我没有苏醒，也许也没有今天这个揭露真相的时刻了。因为他们压根需要的就不是我，而只是需要借助我的个人信息达到他们的目的。”
冷兮落听着有些迷糊了。
“那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开始，我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甚至我一直都听信了我姑姑的，以为殷婷真是我爸给我安排的结婚对象。结果那天我苏醒时，正好碰到我姑姑和殷婷在病房里的谈话。”
“难道殷婷不是霍叔叔安排的？”
冷兮落可记得，当初殷婷上门找到自己发警告要自己远离霍凌暻时，也是很清楚明了的说她是霍凌暻爸爸安排的结婚对象啊。
“说到底，她也只是殷照页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而她几年前出现在我的身边，并以我爸安排她留在我身边这个谎言为幌子，则是我那暗戳戳使坏的姑姑一手安排，殷照页出的主意。”
冷兮落忽然很清晰的明白了霍凌暻此刻隐藏在内心里的愤懑和痛苦，都是来源于对路安惠的恨意。
是啊，一个自己视为至亲的长辈，摇身一变，却成了拿刀扎向自己心脏的仇人，放在谁身上，谁都会受不了。
更何况是他，一方面还要面对自己亲生父亲目前生死无定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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