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么多没后台的知府,哪一个又是他们能弄走的,不过是对不同的官儿用不同手段摆不同规矩相处罢了。
现下的小知府上来就动粮米,荒年里,最为宝贵的米粮,这些人唯一的依仗、命根子一样,也不怪这些人急了。
韩大老爷盯着魏员外,魏员外之所以来找他,是因为只他们两人是有布政司里关系的。
姓魏的有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作了右布政使张吉的如夫人,头年还诞下了麟儿,便自觉能拿些亲戚的谱儿了。
哼,难道不给银子人家会白白给你办事儿?
到底是看在亲戚面上,还是看在银子面上?
姓魏的不过是扯这旗来吓唬登州人罢了。
他韩家可不趟这滩浑水。
话不投机半句多,韩大老爷也懒得再说,拱拱手告辞。
望着韩大老爷离开的背影,众人脸上都难看至极。半晌才有人打破沉默,道:“这蠢货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比韩老爷子差得远了。”
说到当初那个脾气爆手腕强的韩老爷子,众人都频频点头,不过却也都想,亏得韩老爷子伤了腿回家养老了,否则这会儿若是韩老爷子在,他们也只有绕着走的份。
“不必琢磨他了。”那圆脸的胖子冷冷道,“自商量我们的。有魏爷在这里呢,布政使司那边还用韩家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族叔做什么!”
“正是,正是,不过是连宗罢了,韩家算得什么。”众人忙纷纷举杯相敬魏员外。
魏员外客气回敬一番,只是脸上始终没有笑模样。
那边韩大老爷从雅间里出来,云鹤楼的大掌柜便跟了过来,觑着东家的脸色,欲言又止。
韩大老爷没理会他,只黑着一张脸,兀自下楼,吩咐道:“鱼不必给他们上了。一会儿人也就走了。”
得,大掌柜知道这是谈崩了,那客人自然不会留下,可惜了鱼已经上锅了,他咂了咂嘴,小心问道:“那账……”
韩大老爷斜睨着他,哼了一声,道:“当然是挂在魏大账上。那鱼,做了没?甭管做没做都记上,记上,都给姓魏的记上。”
大掌柜笑眯了眼,爽快的又应了一声,一边儿下楼一边儿道:“可巧卢三太爷来了,他正好这口儿,这鱼刚好给他上去……”
韩大老爷不耐烦这些琐事,丢下一句你看着处置,便疾步走下楼。
登上自家马车,他才吩咐长随,道:“往陆家去送个信儿。”
顿了顿,又道:“我去找秦二。你回去问问太爷,要不要,咱们家也派个人,跟上那一位?没到打渔的时候,我看老三老四闲着也是闲着……”
*
因为连年少雨,黑水河水位已下降了许多。河谷旁的土道上,车轮碾过,带起一阵阵烟尘。
“开海便是良方,却也不是包治百病。”马车上,沈瑞向陆十六郎道。
自辽东归来的陆十六郎肤色又黑了几分,一笑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就显得格外耀眼,原就不甚地道的山东话里又夹杂了些许辽东腔:“这些人恁也心急,大人莫怪。其实,就俺们,也是盼着有个日程,也好心理有数,谋算谋算船呐货呐人手的。”
沈瑞叹了口气道:“我也一样心急,便是皇上,也是希望尽快听到好消息的。但眼下……”他目光转向车窗外。
裸露的河滩上,已有农户在忙碌耕种了。
陆十六郎常年跑买卖走关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沈瑞视线落处,便道:“这地方是险了些,从前也有涨水的时候……”
汛期降雨带来的河水暴涨,莫说河滩,两岸都尽没,那必然是颗粒无收,前期耕种投入的种子和时间便白搭了。
“这不这二年都是旱,一直也未涨水,总有人心存侥幸。”陆十六郎摇了摇头,道,“都是开荒的地,也没有税,村人都想着能收点儿是点儿吧。到底还是离水边儿近,浇地容易些。”
沈瑞清楚的知道,何止是怕淹庄稼这点儿小事,在河滩耕种很容易造成水土流失,泥土被河水夹裹而下,下游水流平缓时淤积下来,导致河床抬高,一旦发水,便是冲堤毁坝,灭顶之灾!
“在河滩耕种不是办法。”沈瑞皱着眉头,他尽量用白话解释了水土流失。
陆十六郎听是听明白了,但也只能苦笑。
灾年里,农户没有更多的选择。
沈瑞视线不自觉往高低起伏的远山瞟去,其实,开荒也不是没有地,但连续的大旱让人心理绷起一条线,无限渴望靠近水,山上,如何灌溉……
登州本身地理条件就不好,全境丘陵山地占了七八成,土地也并不肥沃。
当然,相对而言,登州府的人口数也没那么多,所以,丰年时,自给自足不算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但到了荒年,这种地理上的劣势就完全凸显出来了。
水利是个大问题是,沈瑞努力回想着自己所有的水利知识,水库,水渠,水车……
然后,就算不能水力发电,总能用水力做点儿什么吧?冶铁,舂稻,碾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大明望族请大家收藏:(m.x33yq.org)大明望族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