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幻云急忙从轮椅上欠身而起，双眸紧紧盯着医生。
医生镜片后的眼睛一片凝重，语气低沉地问：“请问，你们是患者什么人？”
“我是他哥哥！”厉似宸毫不犹豫地说。
“我是他嫂嫂。”苏幻云连忙说道。
医生目光深邃地落在苏幻云身上，这位就是厉夜宸日思夜想、为了她甚至不惜牺牲性命、不择手段的女人？
雪白的瓜子小脸，一双会说话的水杏眼，虽不施粉黛，也没有华服盛装，可是，她周身流露出的气质，却是轻灵优雅、不落凡尘。
难怪厉夜宸会这么对她。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病人在刚才15：20分，选择安乐死，这是他留给你们的遗书。”
医生从口袋拿出一封信封，上面还残留着几个血色指纹。
“安乐死？怎么可能？
你在开什么玩笑！
厉夜宸他苦苦挣扎了半生，怎么可能安乐死？
一定是你们治不好，就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苏幻云情绪激动，说什么也不肯要那封遗书。
泪水顺着她的眼睑，一滴滴往下掉，像断线的珠子，根本止不住哭泣。
医生闻言，怅然而同情地说：“我知道您的心情。
但是，病人选择安乐死是事实，我们没有必要说谎。
本来，我们已经找到了血液和药材，能够确保他没有生命危险。
可是，他临时要求安乐死，这是他签署的合约。”
医生从一个牛皮袋里，拿出一份厚厚的A4硬壳纸，上面写着《安乐死申请书》，还有医院的身披盖章。
厉似宸脑袋发蒙，这家医院他多少有所耳闻，真的有安乐死的权限。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想象，一个死过一次、仍选择别人的身份，开始重生的男人，为什么会选择安乐死？
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活够了！
苏幻云翻看了几眼合约，发现上面不但有他的亲笔签名，还有他的手印。
“我不相信！你们在骗我!
我们是他的家属，他要安乐死，为什么没人来通知我们？
你们是在草菅人命！”
苏幻云情绪激动地骂道，小脸完全被绝望击中。
她和厉夜宸经历了生生死死，他也做过很多对不住她的事。
可是，苏幻云已经杀了他一次。
那么想活的一个人，却在今时今日选择了安乐死。
“少爷夫人，病人说最后一面，想和你们道别。”医生无奈，只能带他们去见厉夜宸。
病房里，一片苦涩的西药气息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厉夜宸的身体插满了管子，打着吊瓶和氧气，胸口的伤口已经止血，结痂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子弹还没有取出来。
医生走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厉夜宸原本紧闭的眸子慢慢睁开。
他下意识地在来人中寻找苏幻云的影子，直到看到了她，那双死灰般的眸子，瞬间风云万千，有喜有悲。
厉似宸悄悄把苏幻云推到了病床旁边。
苏幻云刚靠近，就被厉夜宸拉住了小手：“小云，对不起……”
千言万语，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句话，竟是对不起。
苏幻云的眼睛瞬间水雾迷蒙，无法忍住地哽咽起来。
“别哭……”他想抬手触碰她的脸颊，替她擦干泪珠。
可是，他下意识地忌惮着厉似宸。
如今的苏幻云，是厉似宸的妻子，是他嫂嫂。
他又微不可查地缩回了手。
“厉似宸，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小云。
过去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们。
我死后，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留给一双孩子。
就当是，我这个当叔叔的最后一点心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厉夜宸周身没了曾经的戾气，变得柔和安详，连道歉都说得坦坦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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