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听大总管话中意思，是认识这个独孤遥了？”
斑青收好手里的账本之后，摇了摇头：“我跟他不曾有过什么交集，对这张脸也印象不深，但独孤遥这个名字，时常有一位故友提起，所以耳熟罢了。”
“原来如此。”
查完独老的名字，斑青重新在小凳上坐下来，接着开口道：“独老之事，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不知李公子，要问的下一件事是什么？”
李三笛思索片刻，问道：“大总管，你知道一个叫做阿海佑的妖怪吗？”
斑青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声沉闷的深呼吸，接着目光稍显黯淡地答道：“知道。”
“不仅知道，他与我还常以朋友相称。”
“当然，他的朋友很多，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他总是闲不住，脚步走遍天下，又健谈讨喜，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
“他是乐游城的常客，经常来这里找乐睢大人喝酒聊天；乐睢大人被夫人管得严的时候，他就会来找我——”
“所以渐渐地，我们就熟识了。”
“只可惜，妖王摩辛飞升之后，他不久就失了踪迹。”
“在他之后，接连两任在万妖城自封为王的，也都像他那般，不声不响地突然消失了。”
“他刚刚消失不久，我也曾四处打探过他的下落，但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中了神秘的诅咒——”
“只是不知他所中的诅咒，和我是不是同一种。”
说罢，斑青抬头看看李三笛，又似想起来什么似的，继续道：“喔，对了，我说有位故友时常提起独孤遥这个名字，这位故友，正是阿海佑。”
李三笛闻言，将已经捏在指尖的葡萄又丢回盘子里，接着坐直身体，神色忽地严肃起来:
“大总管，阿海佑和独孤遥，很熟吗？”
斑青想了想，答道：“我不确定，但从阿海佑提起独孤遥时的表情来看，至少他们不会很陌生。”
“阿海佑跟你提起独孤遥时，都会说些什么？”李三笛继续问道。
“具体说过哪些，我无法记清每一句，但我记得，他每次提到独孤遥时，都会不停地拍着大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只能依稀记得，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独孤遥这个家伙，可太有意思了！你要是见到他，听听他说的那些人界有趣的故事，一定会跟我一样大笑不止的！而且他每次吹胡子瞪眼的表情，都特别好玩！’”
“我想，至少在阿海佑心里，独孤遥是个有趣的人吧。”
李三笛沉思少许，接着低声道：“好的，我明白了。”
大总管说起话来，实在是既谨慎，又小心。
能让阿海佑在他面前反复提起、并且每次提到时都很开心的人，至少可以称得上“朋友”二字。
只是从百灵和大总管的言语间能感受到，阿海佑是个对他人戒心不多的妖怪。
若自己猜得不错，独老设计利用了阿海佑，这件事当是八九不离十。
而且在独老心里，阿海佑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毕竟利用完之后，都没有杀阿海佑灭口，还放任他离开，去万妖城救了百灵。
只不过可惜的是，阿海佑究竟被独老设下的什么阴谋给算计了，这个真相，恐怕就只能去灵界，问独老本人了。
虽说这件七八百年前旧事的真相，对于眼下应对天外之魔的危机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
阿海佑究竟为何会进入万魔大阵，百灵还在等着这个真相。
只要真相仍有关心者在等待，那么对这个真相的探索，就是有意义的。
思索罢，李三笛抬起头来看向斑青：“大总管，关于阿海佑，既然你也是他的朋友，那么我觉得，可以跟你传达一下——”
“阿海佑并不是中了什么诅咒而无故消失的。他……已经死了。”
“百灵亲手安葬的他。看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你和百灵并没有互通过这个消息。”
“死了？”大总管脸上的冷酷似乎在刹那间消失了片刻——他眉头紧皱、眼神诧异，就连嘴唇也有些微小的抖动——
但这些异样的神情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少许时间，很快，他便恢复了冷静。
只是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是这样吗……原来他已经死了……”
“也对，若不能突破化神期，他那时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还曾想过，若他想寻个清净的避世之处，为何不来乐游城，呵……”
“原来不是他不想来，而是已经来不了了。”
“百灵……我想起来了，是阿海佑身边那个毛头小子……”
“那个毛头小子现在应该也已经长成一只厉害的大妖了吧。听说他在人界待了几百年，前阵子投靠了李公子，不知他现在可好？”
李三笛答道：“百灵现在一切安好，只是帮我打理城中杂事，受累不少。”
“来日若有机会，大总管也可到神意城做客。届时大总管可和百灵摆上一壶酒，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关于阿海佑身故之事。”
“今日我想告诉大总管的是，你身上的诅咒，是天外之魔留下的；而阿海佑之后的两任妖王，是因一种叫做‘命运推演术’的邪术而无故消失的。”
“而这个‘命运推演术’，正是和独老——也就是独孤遥有关。”
听到这里，大总管斑青忽地开口道：“今日李公子能特意来此，询问我独孤遥之事，看来此人，现在还活着？”
李三笛答道：“他不仅活着，还在灵界活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灵界？您的意思是说……独孤遥飞升了？”斑青面色诧异道，“这不可能。摩辛与风鸿秋飞升之时，凡界光芒万丈，天雷滚滚……若他飞升了，怎会如此悄无声息，没人知道？”
“而且，七八百年前那个时候，独孤遥的修为应该并不高。若他是即将飞升的修为，那么不仅我，肯定整个天下都传遍了他的名字。”
“不可能像如今这般，提起他来，连能想起的回忆都没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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