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人找你了吧？”李庸突然开口询问。
“是。”游敢也没有绕圈子，干净利落地承认。
“你没有想过，将他们的下落告知于我？”
“暂时还没有想过。”
“暂时？那你准备什么时候？”
“需要的时候。”
“什么时候是需要的时候。”
“我认为合适的时候。”
“如果一直不合适呢？”
“那就说明，他不是大人你要找的。”
两个人的对话十分迅速，几乎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留下来，问问题的人早就想好了要问什么，而答问题的人，也毫不避讳自己的答案。
双方的目光接触，大家都能够发现对方眼神中的另外一层含义，一方是威胁，另一方是坦然。
说实话，李庸今天的上门是有些突然，而询问樊风的情况，更是让游敢完全没有准备。
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考虑想出一个恰当的假话，不如把真实的想法讲出来，只有真实的想法在这种追问下，才会没有漏洞，才不会为了弥补自己的漏洞而暴露出更多的漏洞。
至于说出真话之后会面临什么，这反而是游敢没有考虑的事情。
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李庸强迫他做事了，只是这种事情，一旦涉及到强迫，想要完成的话，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完全可以用通贼的罪名把你们抓起来。”李庸收回自己的目光，缓缓地开口说道。
“抓我们容易，随时都能抓，”游敢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但是抓我们，能帮助大人解决麻烦么，能解决掉大人面对的问题么？”
能在刚刚吞并的蜀地担任郡丞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他知道什么才是自己应该抓住的重点。
抓游敢除了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变得那么好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稍微变好的心情也会在之后变得更加差。
“所以你才会如此自信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也不是。”
“不是？”
游敢摇了摇头，“我自信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即便是最坏的情况，我也能想办法解决。”
只要不涉及性命的问题，在面对最差的情况，游敢只要亮出自己的“牧马人”（秦王间谍）身份，也绝对是可以解决困境。
但是这个身份就会让他远离成都城中的纷争，一举一动都被人所盯住，也就失去了了解成都城的机会。
就像狄仁杰一旦暴露自己的身份，想要再搞什么微服私访之类的事情也就继续不下去了，只能从他的明面身份来追查事情。
而对于游敢这句话，李庸则是理解为游敢对自己能力的自信，觉得在任何条件下都能解决面临的问题。
“如果我是请求你的帮助呢？”李庸的语气软化了不少。
“一样的答案。”游敢开口说道，他不是真正的谒者门客，他来成都也不是为了采买蜀锦，他到成都来是有别样的目的，因而更多的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考虑。
否则，游敢完全不介意顺手帮助李庸做事情。
“如果我说这伙人的身份是楚人呢？”李庸再一次增加筹码，“你还要和他们做生意的话，那就不是通贼了，而是通敌了。”
游敢显然也不会被李庸的几句话吓住，语气依旧显得很平静，“郡丞大人弄错了一件事情，你追查的人，你想要找的人，或许是楚人，或许是盗卖蜀锦的真凶。”
“但，我接触的人，有可能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甚至也有可能是一个习惯骗人的骗子而已。”
“如果大人你很确认接触我的人，就是你要找的人，也不会如此上门了，只需要在周围等候，等候对方主动出现就好。”
今天李庸费那么大劲抓两个小毛贼，就说明了他并不知道盗卖蜀锦背后的人是谁，楚人的身份也是他的一种猜测，只是直觉告诉他最为可能的对手而已。
至于证据证明对方的身份，李庸这里确实是一点都没有。
“这也是一种解决办法。”
“那就要冒着对方发现，再也不出现的风险。”游敢直接道破了李庸的顾虑，他要是真的大张旗鼓做这件事情，这件事情也就永远做不成了。
随着游敢一句接着一句的分析，原本看似占据主动地位的李庸逐渐陷入了被动，他所能依赖的东西，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在游敢面前无法再起到作用，他自己陷入了被动。
当然了，李庸还有一种选择，那就不要再想着解决盗卖蜀锦的事情，那么他就再也没有了顾虑，也就完全不在意游敢所说的事情，想要怎么针对他都没问题。
只是……人生在世，谁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看来我们今天是没法达成合作了。”李庸笑了笑说道，既然无法从游敢这里得到突破口，他也就只能尝试其他方面了。
如果游敢不来成都城中，他今天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发现被耍了之后，还是要重新想办法而已。
现在游敢的拒绝，如果放平心态的话，不过是另外一种尝试失败了而已。
“大人这话我不同意，”游敢摇摇头说道，“我们明明在今天已经达成了合作，又怎么说没办法合作呢？”
游敢当然不会得罪李庸，他很清楚，如果想要不暴露身份做事的话，李庸可能就是他的最大依赖了。
游敢将之前李庸交给他印有郡丞印记的竹片拿了出来，“在丹阳馆舍里面，我和郡丞大人已经达成了合作。”
李庸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游敢，游敢的举动让他有几分不明，他不知道游敢对这件事情的真正态度是什么了。
“大人让我有对应的消息就告知于你，在我看来，这就是初步的合作。”游敢将竹片放下，“所以，我才会说在恰当的时候告知大人情况。”
李庸重新回想两人之前在丹阳馆舍的谈话，如果不是游敢主动索取，他并不一定会给出这样一份凭依，而游敢的主动，说明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考虑过后续要做的事情了。
在那时就已经进行考虑，却还主动去丹阳馆舍询问，那说明游敢的目标不仅仅是蜀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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