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大忍之人
尹锋持着一把漆黑重伞，对面的黎树空无一物。
雨不大也不小，雷不惊也不闷。
“黎总，我们就差这一步了，为什么？”
“实际上，我比尹总更早知道苏清石这个人。”
面对这样滑稽的话，尹锋笑了，在九十年代之前，雷石便声名鹊起，那时候的黎树恐怕还没有上学吧。
“甚至在我知道苏清石的时候，连尹总还没有开始做灯饰生意。”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我小时候就听母亲提起过，中江南镇源一村，有一户苏家人，她离开那年小儿子只有五岁。”
尹锋喉结咕隆一声，握伞的手像钳子一般，这话激着人的心念，比闪电还要炽烈。
“毕业那年我背着手风琴，走古驿道入关，来到岭南来到南镇，还没来得及去津古源，正赶上雷石第一个南镇卖场要开业，于是就有了后面的这些故事。”
“好、好！大忍之人！”
“不，是尹总的胃口让人心怀恐惧，我只是想等一等，顺便看看尹总对我能信任到什么程度。”
“黎树，你从雷石窃取的材料，从我这里拿走的钱，不要以为你能脱得开，你最好担得起这样的代价！”
黎树淡然一笑，“代价？这话可不像尹总的格局，你该说的是要成大事，这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雨打着黎树的眼皮，流进眼里有些涩目，他抹了一把头发，目焕光采，“我看到的是一个灯火王国，一个走进百个国家的绝世小镇，还有一个磊落闯荡的人。这里的每个人都有野心，但只有尹总寄托于毁灭的方式。”
“如果没有我！”
忽见黎树目光锐利，发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你当年不就是给雷石留下了一个梅商汇吗？生意场上利来利往，谁不是从彼此身上抠银子，你哪来的底气把这看成衣钵？”
“而你对雷石做了什么？我那兄长黄浦江边第一次见容士弘的时候，你就开始为盛耀联盟出谋划策了，不仅离间雷石和堂烨，还给你未来的步数筑起新窝。你又把同样的手段用在华夏光通的飘零者们身上，先欺杜世雄再骗常宝河，誓要从源头掐死雷石的销路。”
“你早已归来，你和很多人一样眼红，只是比他们心更黑！你从围攻雷石变成要灭了雷石，你活跃一天，雷石就永无宁日！雷石阳谋闯关，你充其量只是个深渊谋者，做灯的人却见不得光，我想这是天底下独一档的讽刺！”
做灯的人却见不得光，啪嗒一声，黑伞摔地，溅起高高的水花。
雨后晴光突绽，在那伞盖上现出七彩的光斑。
曾几何时，他也满心灯火，“提灯走天涯”是南镇至今还在被传唱的佳话。实际上，那并不是特定的时代精神，而是南镇人一直在走的路。
区别在于，当年的灯火是一盏玻璃壁灯，而今天的灯火是一厦光效、一城万家，当年的天涯是万里华夏，而今天的天涯是逐流四海。
人该试着发现所操持行业、所拥有事业的魅力，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灯火长歌，只是做灯的人显得更写实罢了。
最大的写实，就在此时此刻的迪拜。
要亮灯了，要亮灯了，耕耘多年的许多地方都要亮灯了，像一条极速突进的导火索，蜿蜒在浩大的地图上，以雷石的视野，串起来四海八方。
苏清石看城望月，风终于凉了，人却再难静了，从未有过这样一刻，让他如此回归急切。
但他没有时间长久沉浸，一罐啤酒喝完，他就要见门外的同事们。
国内的凛冽传到这里，每个人都充满担忧，见到苏清石的时候，人们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一种佯装的平静。
“苏总，沃通远松给我们发了一道函，我们大家做不了主。”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的意思是分标段侧重竞争，包括哈利法塔、迪拜乐园、商业湾和新开发的棕榈岛在内，我们这边主竞室内灯饰标段，后面的话可以调节标额，实现各自一半。”
“没这个必要，一个字也不用回。”
“苏总，美日两家高薪挖走了几个海光人，最近更是把当时决赛圈的各家笼络成一个国际光化联盟，于内与外我们境况有别。”
“要是只有这件事，你们可以走了。”
“苏总……”
“侧重竞争是鬼佬的鬼话，开餐之前决定各自吃什么，是很轻易的事。如果你只准备室内标段，他们会比你准备地更狠。”
说话之间，苏清石攥着易拉罐，“老规矩，全盘上、一起闯，雷石三段各走各路，输了坐经济舱，赢了坐商务舱！”
紧绷的人们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一个个面有相觑，隐约间各自的神色舒缓了几分，似乎是他们忖度太深了。
纵然风紧日烈，雷石当行则行，如果这掌事人毫无侵扰、忍如风平浪静，我等乘风扬远，何须多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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