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丹·迪斯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又无法说出自己母亲还活着的事实，默默捏紧裤边安静观察着这位老人。
“诶对了，到时你缺钱跟祖母说就好。也不用这么守着我，你不是接下来还有事儿要做吗。”泽维尔笑得平淡：“对了，不知道该不该讲，虽然从外界来看你是我女儿的孩子，待在安德森家族常年不联系 ，实际上祖母可没这么想。你要是在安德森那里待不下去，随时来找我。也许我说的你可以不听进去，但要是在心上过了过也行。”
听到这些，丹失笑：“您不会还看那些胡说八道的报道吧。”她摇摇头：“这些年我跟您相处了那么久，比在家的日子见面都多，那些说法都是胡言乱语，我们的关系用不着那些见风使舵的人评论，对吧。”她笑呵呵地凑上去压在自己祖母身上。
看见长辈露出笑容低着头浇水有些不知道如何应付还伸手拍着自己手背回应后，丹心底也难得生出片刻安宁的温暖。
“其实我想说……不要过于相信阿奇尔了。”说完这句，泽维尔笑着耸耸肩拍了拍自己孙女的肩：“好了，你不用担心我。说起来神奇，我这心里总有种预感，有天会变成这种局面，可能是我这灵感准头太好了。”
注视着祖母，丹没说什么安慰，只是随意聊了几句。
最后，默默看着跟自己挥手的人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渐渐消失发呆时，后背突然被轻拍几下，她转过身看着默默站在身后的凯特蕾尔正缓缓走向自己。
“辛苦了。”
对方冲自己温和一笑时，心底对于祖母的复杂心情被暂时搁置。
“要回海格特弭国？”看丹还在望着地面发呆，凯特蕾尔握住对方的手心把人拉到座位上坐下：“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有点担心祖母，好在还没那么糟。”她轻轻一笑，心中再次定下想法。
只剩阿奇尔了。
不着急，总会解决的。
“你要先回家吗？我先去趟家族那边，后天就没必要亲自去招呼那些过来看热闹的亲戚们了，浪费你的时间。”丹撑着脸看着凯特蕾尔：“可惜不能当面看到他们笑不出来了的表情有些可惜。”
“真佩服你。”凯特蕾尔看向挂着嘲弄笑容的人，正困惑后露出洋溢笑容盯着自己一脸认真：“嗯？”
伸手，凯特蕾尔说不出的情绪蔓延在胸口：“如果不是最近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我根本不知道你从小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她替面前人挽起头发：“如果不想笑也可以不用笑的。”
“为什么不笑？”丹握住对方手腕望着面前的人：“能平安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成为妻子等待自己的话，没人会不笑吧……算了，还是别笑了，我们彼此欣赏一下就好，不能让外人看到。”她夸张的说着岔开话题。
随后丹又笑呵呵地伸出手握住凯特蕾尔的手放在脸侧叩在自己的脸颊一侧：“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只是这些人应得的报应来得太晚了。”
注视着丹的动作，凯特蕾尔由衷感慨：“我不知道，你之前一边上学还要一边处理这些。”
她记忆中对丹的印象只停留在只是个还在上学的孩子，后来是那个总会挂着笑什么都很从容的学妹。现在来看，现在再来看对方承受的内容，远远比她想象的困难要沉重得多，经历的事情随便一点讲出口或许都能成为一个人一辈子的阴影。
像读懂了凯特蕾尔的眼神，丹笑呵呵地撑起下巴盯着对方弯眸：“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格外帅气成熟有魅力，已经爱惨了我。”
“……”凯特蕾尔拧眉，回神扫了眼一脸得意的人，却突然觉得有些可爱：“是啊。”她抬手放在对方脑袋上揉了揉：“很厉害。”
身子一僵，丹还不太适应被人这样对待：“在干嘛呢。”
“发现逗你的时候，反应像个小朋友就会很有意思。”
“害羞了？”看到丹挪开脸，凯特蕾尔弯唇顺着耳边向下戳了戳她的脸颊顺便捏了捏，轻叹：“你最近瘦了很多。”说完，她默不作声把人的手臂揽在怀里直接侧身倚在丹的肩上：“即便说着不累，也会受影响吧。”她喃喃：“会害怕吗？”
没回答，丹也跟着倚着凯特蕾尔的脑袋。
一旁浮空车内认出两人的工作人员时不时瞥向两颗凑在一起的脑袋感慨：两个人这么恩爱吗……真羡慕。
“害怕？其实都不太记得了。”丹笑着继续。
怎么会不记得呢，她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卫生间里被熟人欺骗的那一瞬间；不会忘记被带着目的拿着食物吸引自己推翻身体的那个恶心的笑容；
不会忘记第一次反抗时的心情和绝望；不会忘记母亲去世第二晚的麻木；
不会忘记那雨夜被抛弃后彻底的流离失所。
不会忘记那抹绿光进入身体时一切飘散的感觉；不会忘记第一次失控后的回忆；
不会忘记口腔的血腥味；不会忘记无论在哪儿都相同的嘲讽目光；
不会忘记，被人按在地上无处可逃的心情……
但，正因为她有着太多不能也不该忘却的不甘，才组成了现在的她。
痛苦、恐惧、愤怒、麻木、失控或前一世或现在，每部分都是自己的一块儿，就像是拼凑出看似不合适的拼装玩具，却发现这块就是属于这部分、该嵌在这个位置一样神奇。
“在想什么。”凯特蕾尔握起她的手掌心，缓缓扭过头，身旁窗外的阳光就这么照进整个车厢，也打在面前人的脸上，掠过的光影斑驳照映在五官上，让平日里看惯了的面孔变得有些不同，甚至让平时她眼中一向嘻嘻哈哈的面容显得格外具有神性。
不知为何，凯特蕾尔突然萌生出对方随时会消散的感觉，想起前些日子里忙忙碌碌的人，她脱口而出：“丹，你以后也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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