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妈妈家的饭馆要一直营业到十一点左右。
盛卿返回饭馆的时候，芝芝妈妈还在招呼仅剩的几桌客人。
四月份的天已经没那么冷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店里的人还是忽然觉察到了寒意。
芝芝妈妈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过了会猛地意识到什么，急忙走回柜台后面拿出记菜用的小本子。
她在纸上写道：“你是芝芝那天看到的漂亮姐姐吗？”
写完，她就把笔放在一旁，静静等待对方的反应。
盛卿记得芝芝这个名字。
那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重要的是，她似乎也能看见自己。
所以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是”字。
芝芝妈妈只看到那支笔凭空竖起，很快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柜台是那种有挡板的设计，刚好可以完全挡住一支笔，因此那些客人看不到这诡异的一幕。
芝芝妈妈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只鬼就在她旁边！
她压下心里升起的惧意，又写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芝芝妈妈知道鬼不会随便找上无辜的人，对方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她只能庆幸那只鬼没有害自己的想法，不然自己说不定早就悄无声息地死了。
盛卿再次拿起笔。
“请问，晚上的时候，你是和俞晏池说了什么吗？”
俞晏池？
芝芝妈妈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很快就意识到这应该是对方一直跟着的那位先生。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盛卿。
这毕竟是对方的私事，人家正主都不在意了，她多嘴是不是不太好？
可她又实在不忍心那位先生平白丧命，于是挣扎了一番后，委婉地写道：“你知不知道，鬼的阴气会影响活人？”
盛卿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我不知道。”
说完，她才意识到对方是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只好把这四个字写在了纸上。
这个答案在芝芝妈妈的意料之中。
她现在可以肯定对方是个没有恶念的鬼，至于她为什么会跟在那位先生身旁，这并不是她该过问的原因。
所以她写道：“那位先生和你待了太久，身上沾了太多阴气，如果没有办法驱除阴气，会影响他的身体。”
芝芝妈妈还是不忍把真相告诉对方。
盛卿看着那行字沉默了很久。
她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周围人感觉到冷意，却没想到自己也会影响别人的身体。
她似乎真的……没法在人类中驻足了。
猛地想到了什么，盛卿又匆匆写下一句：“那几位老人呢？他们有没有被我影响？”
如果因为她让几位为科研献身的老教授身体出了问题，盛卿没法原谅自己。
“你说的是和那位先生一起来的几位老先生吗？”
“他们身上的阴气很淡，平常多晒晒太阳就可以了，不会有什么影响。”
看到芝芝妈妈写下的两行字，盛卿松了口气。
她在纸上写了“谢谢”两个字，然后就飘出了饭馆。
萦绕在自己身旁的冷意忽然消失，芝芝妈妈叹了口气，知道对方这是离开了。
她低头看着纸上的字迹，对方应当是练过书法的，写的字十分娟秀。
芝芝叫她漂亮姐姐，那她应当很年轻吧？
这样年轻的人怎么就离世了呢？
饭馆里的芝芝妈妈百思不得其解，饭馆外，盛卿茫然地看着俞晏池家所在的方向。
她不该继续待在俞晏池身边，可对方是唯一能看到她的人，除了他身边，她还能待在哪？
盛卿飘荡了很久，最后，她毅然转身，选择远离俞晏池。
她去了那栋未完工的大楼，晚上并没有人守在那里，所以她可以放心借宿。
盛卿彻夜未归。
俞晏池罕见地慌了神。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离开，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不清楚要如何联系她。
他只能心不在焉地坐上去帝都大学的地铁，想着或许能在实验室看到对方。
事实证明，俞晏池的猜想是对的。
盛卿不敢再靠近他，可也不愿放弃实验室的研究。
一旦他们成功，国家再也不用担心被漂亮国在芯片市场上压制。
所以她还是来了实验室。
看到实验台前那抹熟悉的身影，俞晏池松了口气。
几位老教授昨晚喝了点小酒，这个点都还没来，所以他放心开口：“盛小姐，你昨晚去了哪里？”
“我回家了。”
盛卿很轻很轻地笑了下，这是几个月来俞晏池第一次见到她笑。
可他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欢喜，心头更是升起了莫大的恐慌。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他而去。
“你是说那栋大楼吗？”
盛卿点点头，“俞晏池，我不能一直住在你家，我以后都会去那里，你要是有什么事去那里找我就好。”
“为什么？”俞晏池听到自己这么问。
“小时候爹地告诉过我，住在别人家是一种打扰，我已经打扰你很久了，不能再继续了。”
俞晏池想说自己不介意，可他直觉这并不是所谓的理由，只是不解地看着盛卿。
被他那双眸子盯着，盛卿隐隐有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
她别开了眼，“我先去整理一下昨天的资料。”
俞晏池就那么看着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可以伸手拉住她，但俞晏池没有这么做。
半年多的相处足够让他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看似十分温和，在某些方面却固执得要命，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更何况，他没有任何理由留住对方。
那毕竟是她曾经的家，虽然已经面目全非。
可他总不能拦着她回自己家吧？
俞晏池安慰自己，盛小姐只是想回家待着，并不是要远离自己。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盛卿来实验室的次数越来越少，以前她和自己一样恨不得住在实验室里，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周一次，而且只待上几个小时就走。
俞晏池再感觉不到对方的疏远那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一个月唯一的休息日，他去那栋大楼找到了角落里的盛卿。
大楼如今已经完工，只是还没开始装修，所以那抹纤细的身影在空旷的房子里格外显眼。
俞晏池靠近盛卿，问她：“为什么最近都不来实验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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