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凶，像极龙王感冒，鼻涕一个劲往下流。
专用直升机进入市区直接被雨水打得噼里啪啦响失去前进的可能，视野完全看不清。
“元帅，这一带暂飞不得，咱们得等雷达稳定点才能继续行动。”
开直升飞机是一个帅气小伙，五官很正，笑起来有一酒窝，就是人腼腆些，不懂得和上司拉近关系，但是女人缘还不错。
直升飞机已经停在旧飞机场了，这里有些荒废。
“元帅，想不到你喜欢旱烟，我这里有华子。”
帅小伙从怀里偷偷拿出一盒华子。
张元帅一愣，随后指了指帅小伙无奈一笑。
“你这混小子，还是改不了藏着掖着的性子。”
“还好这是私人飞机。”
张元帅笑骂着。
他上了年纪，对底下的小伙总是一副邻居老爷爷的性格。
帅小伙挠了挠头害羞笑了起来：
“咱姐说，看见周围没人，得给领导递烟，这样领导就能记得咱的好！”
张元帅抬起重重的眼皮望着憨憨的少年，笑骂一声：“歪理！”
“这世界上有养不熟的白眼狼……”，顿了一下，张元帅问道：“雷达怎么样了。”
“这里的气流层很奇怪……”
这方面小伙是专业的，但是他也搞不懂。
“飞机一起飞，周围就有一股强气流挤压着咱们，雷达更像被锤子重重一砸……什么都坏了！”
“咱们现在就像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带，手机也没有信号了……”
张元帅默默吐出一口白烟。
“怕吗？”
小伙缓缓摇头，张元帅却是笑了起来，他望向窗外，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水迹，显然这场暴雨不想让这位老者看清外面的一切。
“但是我怕！”
许久张元帅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小伙满脸惊骇，他无法理解。
小伙是听着张元帅的故事长大的，他曾经独自一人面对自由国千人军队都不怕。
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张元帅害怕的，只听得张元帅缓缓讲述：
“我曾经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所有引以为傲的科技产品全部失去作用。”
小伙面露严肃，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不简单的故事。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纸做的烟，就像没有人会喜欢火灾发出的烟味。这种烟熏的很，每一次都像死里逃生……”
张元帅从华子当中掏出一根，默默点上火，他表情陶醉了起来。
“但是我不得不抽这种纸做的烟！”
“因为那是赎罪——是对我的无知傲慢的惩罚！”
张元帅狰狞起来，单手捏住烟头的火把火熄灭，他的大拇指和食指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
“想听故事？”
张元帅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小伙忽然转移话题，小伙的思路明显转不过来。
“刚才的故事。”
“想！”
小伙毫不犹豫点头。
“这点不好！”
张元帅指了指小伙：“聪明的狗腿子会猜出这是一桩伤心事。伤心事这种东西越少提越好。”
“这……”
小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我喜欢！国家需要更多像你这种直率之人，而不是一群只会阿谀奉承，欺上瞒下，只会罔顾事实的食肉者！”
小伙不知所措，他实在猜不透张元帅的性情，变化实在太大了。
张元帅轻叹一口气，又默默掏出一张纸，弄进烟斗点了起来。
“这味道……像茅坑里的屎一样，千百年一如既往的糟糕！”
张元帅骂了一句，眼里忽然有了回忆。
【我们闯入了一片坟地，当地人告诉我们这是一片诅咒的坟地，进不得！】
“你猜怎么得？我们都笑了。因为我们受过近代化启蒙，不迷信于鬼神！”
“这是正确的！”
小伙很肯定点头。
老师告诉他，书中也告诉他，鬼神是封建时代留下的东西，要不得！
“扯淡！”
张元帅愤怒了，他像极一头被触怒的老年山君，他在咆哮，在雨声中，这位老人终于展现出凶煞的气势。
“那是自大！”
“那是傲慢！”
“总有傲慢者用两百年的发现去否定祖宗苦口婆心留下近万年的实践经验！”
“那是傲慢的体现！”
“那是无知的表现！”
“那是自我作死的蠢人！”
张元帅对着小伙一阵咆哮。
小伙被吓住了，事后每当小伙再次回忆起这一幕时都会心生这样一个念头：张元帅吼的不是我，而是年轻时的他。
“扒拉扒拉！扒拉扒拉扒拉扒拉！”
无声的空间，老人脸色发红，他累了，他缓缓坐下。
他手里又拿起烟斗，眼中带着血丝。
“我本应该复仇，因为鬼地扰乱了所有设备，导致后来全军覆没，只留我一人！”
“但是我不应该报仇，这是我们应得的报应！鬼地存在很久，它们的故事也很悲伤，不曾害人，也不曾出去，只是禁止活人进来。它们想守的，只有自己的一土三分地，就如同当年的我们，面对自由国的暴行，想的也只是守住祖宗留下的江山！”
“哪怕我们不客气闯入了，它们也没有对我们动手，因为它们清楚地知道我们是来支援它们的国家，帮助它们国家的百姓反抗入侵者。”
“有错的是浓浓的死气以及傲慢无知的我们。”
说完这些，张元帅眼中多了一丝苍桑。
“很多人都奇怪一个活人究竟是怎么在无粮无水的环境下生存半个月的。”
“我也很好奇，因为当初饿了抽纸烟，渴了抽纸烟，就这样撑过了十五天……”
“你说，我是怎么渡过的？”
小伙沉默，他不知道。
“后来，我请专人去打探那片鬼地的消息。传回来的内容是：那片鬼森林被当地人改造了，绿色的大白菜在田地里健康生长着……”
小伙再次沉默。
“我是有罪的人，因为我无知和傲慢；我是无能的人，因为我身居高位却看着庞然大国一步步走向歪路而无能为力！”
“我知晓鬼神，我身居高位，却看着他们打压道们、佛们。以至于上亿人口拉不出几个像样的专业人士。”
“那年，全军覆没；这年，差点复刻。”
小伙不敢说话。
这已经涉及到政策了，不是他一个小小驾驶员可以谈论的。
……
注：山君——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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