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通讯频道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面对强敌转身逃跑并不是帝国军人的信条，但眼下明哲保身才是更理智的选择。
他们狂奔着经过一间又一间房间，有些相当完整几乎同两百年前一样，有些则被岁月彻底摧毁；许多克洛战士还留在他们的战位上，而更多的人早已在那场战斗中粉身碎骨。
“等等！”跑在最前面的张海洋军士长突然发出了全队停止的信号，整队人立刻停了下来。除了柯莱，他没能及时理解这个信号撞在史寻云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怎么了？！为什么停下？”史寻云爬起来的同时也拽起了柯莱，后者半吨的体重丝毫没有减慢她的动作。
“你们听，听到什么声音了？”张海洋做出一个要所有人保持静默的手势。
战士们将自己的战场态势感知增强系统拾音效果调到最大，除了沿着船体传播的风声，别无其他。没有人说话，可怕的沉默就这么保持着。
大家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没有人愿意率先说出来。
“什么也没有，那怪兽……就这么放弃了？”还是张海洋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们看到的怪兽是什么样的？”上校想到了什么，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呃……就像书里画的那种……龙？有翅膀能喷火的那种？”安格拉—S105开了口。
“怎么可能？明明是个巨型蜈蚣。你怎么看成龙的？”一个空降突击队员并不同意她的说法。
“不是……长了胳膊的东龙鸟吗？”
“那是邪神的忠仆，三对战神之翼赋予它飞行之力，邪神之眼与一切正义之物为敌……”柯莱背诵的显然是《战士之书》中的描述。
“啊！！！”上校一拳砸在墙上，在坚实的金属墙壁上留下放射状分布的裂纹。
现在每个人都明白这一切了：根本不存在什么怪兽，战士们已经陷入了可怕的幻觉之中，他们刚刚和一个虚幻的敌人战斗，一个他们无法战胜的敌人。
“原地休息五分钟。安排警戒。”上校的话语有气无力，她痛恨自己，自己过于软弱以至于被幻觉所欺骗。
战士们纷纷席地而坐，张海洋指派其中几个人建立警戒线并布置诡雷。而柯莱则靠在一面墙上，脸上表情凝重，当然隐藏在头盔之后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疲惫的士兵们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几次想和史寻云说话却又欲言又止。
“警戒队形布置完毕……还好没有人受伤……别那么自责了……指挥官。”张海洋走过来，试图安慰他的指挥官。但此时空洞的语言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上校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她不想让自己的部下看出自己的软弱。
生理状态监测警报响了起来，战士们在恐惧，这些在成千上万虫群傀儡士兵中七进七出也毫无畏惧的战士们感到了恐惧。虚无缥缈的可怕幻觉比虫群的行尸走肉更加折磨人的心智。
“那是什么？我们的某种飞船吗？”约翰—S050突然发问，他指着角落里的一堆残骸，那是一艘撞毁的飞船但却与自由号的克洛风格格格不入。
褪色的暗灰色外表，棱角分明的船体，突出的气泡式座舱，两侧向下倾斜的武器挂架，这分明是一艘人类飞船！
“嗯？好像是……这是什么地方？”史寻云的视线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柯莱身上。这个房间两侧分布着数十个气闸，有些大门紧闭，有些则大开着，还有些已经被爆炸摧毁。
那艘疑似人类的飞船就是从其中一个气闸撞进来的，而天花板上还有一部损坏的升降机，墙上可以看到无数弹孔以及放射状的爆炸痕迹，这里之前显然发生过战斗。
“这里……这里是D43号气闸舱，是用来接驳小型飞船的。”柯莱依旧在自己的随身电脑上查看着那张宝贝结构图。
“那这是怎么回事？”上校指着角落里的那艘飞船。
“那……”柯莱环顾四周，欲言又止，这在一个克洛人身上可不是总能见到的动作。“史寻云上校，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上校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了远离战士们的一个废弃气闸中。
“你还记得最后的战斗是哪一天吗？”柯莱提出了个闻所未闻的问题，那场战争是克洛历史上最惨重的军事失败没有之一，视荣誉为生命的克洛人从不会和外人提起那一天，尤其是和曾经的敌人——人类。
“2543年6月10日，每一个帝国军人都会记得这个日子。不过从你嘴里说出这问题倒是让我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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