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式青花瓷的茶壶被搁下，在大理石桌面发出冰冷脆响。
霍宇航的动作明明漫不经心，偏偏举重若轻的模样，莫名令人紧张。
赌石，那是相对于普通贵族而言，这其中依然有人为的可能性。
“是，自该由我代劳。”
肯德尔心痛得无法呼吸，却不敢发出异议。
比起几块三几亿的原石，当然是他的命更宝贵。
他回身走出两步，只听耳边传来霍宇航冷淡至极的嗓音，“吩咐下去切割之前，先想想它值多少钱。”
霍宇航的话意味深长，尽管语气轻描淡写，细思却令人不禁头皮发麻。
肯德尔脚步凝滞，几乎可以想象到，若开出的结果不能令霍宇航，更甚说无法令袁敏琪满意，他将得到什么样的后果。
如此想着，肯德尔瑟瑟发抖，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袁敏琪。
比起冷血薄情的霍总，果然还是讲道理的袁女士更可爱一些。
袁敏琪并没有接收到他求救的信号，即便看到了，她也不可能帮他。
她抬眸看向霍宇航，气息和声线都轻微，“你真要给我找一枚戒指？”
“真要？”霍宇航静看她数秒，清冷如玉石的眼半眯，似在回想，“若我没记错，豪庭的衣帽间每季都有定期更新高阶珠宝。”
霍家更没有限制她消费。
“难道，里面没有你看上的戒指？”
珠宝品牌方每个季度，都会派专人将新款送过来，即便霍宇航没有为此费心过，相关账务签单也会放到他桌上，需得他过目。
更退一步，他与袁敏琪是领过证，举行过盛大婚礼的合法夫妻。
她是戴过婚戒的，在亲友见证下，由他亲手戴上去。
袁敏琪将凝在他脸上的视线撇开，从座位坐起身，“去挑一块吧，或许我们的运气不会太差。”
皮质鞋跟落下，在大理石地面轻磕出声音。
她被霍宇航牢牢攥住手腕，脚步踉跄着后退，坐回长椅。
克里斯默默叹了声，示意肯德尔，“走吧，你随我过来。”
“好。”肯德尔如释重负。
能送到这里来的原石，都会经过预先挑选的，排除掉一部分死石，余下的多多少少不会太差，他们只需要从中选出最好的。
霍宇航并不担心结果，有克里斯加入，他们只会更有把握。
他捏袁敏琪的掌心，用了些力气，将她的手指握紧，不允许她躲闪，不容她敷衍，“告诉我。”
袁敏琪微一抿唇，轻声说：“还记得周年纪念那日，我站在门边给你放外套，并告诉你，礼物放在衣帽间珠宝台的事么。”
霍宇航措手不及，显然没料到她会提起两年前。
其实全程下来，他开了一整日的会，发言、演讲、聆听，下了场步入会后的酒局，还要进行应酬社交，早已不胜其扰。
那场会议非常重要，霍宇航无法缺席。
他不耐疲倦，却记得那日餐厅里透过的光影。
烛台的光线柔和浅淡，点缀出她眸底的星光。
霍宇航忆起那是他们的纪念日，先说一声抱歉，再谢谢她的礼物。
礼物是一块永恒系列石英男士腕表，橄榄绿超季限量版。
霍宇航从没收过这么‘小’的礼物。
他没有准备，只说明天让助理补一份给她。
“你不必操心这些，家里的管家都会准备好。”
衣帽间里的物品琳琅满目，大部分是品牌方定期送过来的，还有很多由老宅那边分过来。
袁敏琪给自己购置的东西，少之又少。
“他们准备的，是他们准备的。”
衣帽间的这些物品，未必都是袁敏琪偏好的类型。
“那就让他们准备到，你满意为止。”
霍宇航拧了下领带，将领带结勾散，说得不在点上，“以后太晚的话，你也不要等我。”
他眸光淡漠垂下，嗓音清冷，仿佛充满不耐，“佣人会留着灯。你等至深夜，会令我很困扰。”
袁敏琪站在光影中，静默良久。
男士家居鞋在楼梯处顿住。
“还不上来？”
她像被霍宇航的声音惊醒，蓦地垂首笑了下，笑意中带着些自嘲。
千万不要自作多情，给对方并不需要的东西。
因为，不需要的东西，会给他造成困扰，是累赘，是负担。
“你先吧。”
她挽一下垂落的发丝，将之别至耳后，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给他听，“我得回衣帽间一趟，把身上戴的首饰脱下来。”
霍宇航漫不经心嗯一声。
只是很小一件事，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袁敏琪走进衣帽间，坐在珠宝台前，抬起手，迎着灯光伸开五指。
纤长的无名指，秀白雅致，纹路淡得几近看不到，套一枚品相、净度皆是顶级的帕帕拉恰红宝石戒指。
这枚戒指，强自将他与她捆绑成夫妻，如今已经顺利完成它的使命。
宝石映着灯光，袁敏琪观赏着，眸底的星光，慢慢黯淡下来。
她垂首摘下戒指，动作认真细致地将它放进首饰盒，锁进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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