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亡第一次降临的时候，村民们的情绪明显激烈起来，有几个青年甚至愤怒的想冲上去和吕西安他们拼命。
然而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什么用，不需要吕西安动手，士兵们轻而易举的杀掉了这几个青年。
死亡第二次降临，在士兵们的喝骂下，村民在恐惧之中努力的保持安静，小声的涰泣，一个个睁大着惊恐的眼睛看着费奥多尔和吕西安两人，那眼里满是哀求。
“……八，九，十。”
吕西安仍然不紧不慢的数着数字，狞笑着命人从人群中将一个村民拖出来。
人群中又是小一阵的哭闹，但在刀刃的威胁下很快压抑了声音。
费奥多尔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阻止了同事：
“吕西安，我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能够找到反贼的线索。”
吕西安刚举起的剑又重新放下，他转过身看向费奥多尔，脸上的表情在夜色下看不太清楚。
“哦？我倒觉得很有效果，费奥多尔，你不要被他们现在这副样子欺骗了，这些家伙是很狡猾的贱骨头，非得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才能让他们学会听话。”
费奥多尔沉默几秒，“可你这样的行为在我看来并不是一个好办法，要是他们中真的没有反贼怎么办？”
“那今晚就只能白忙活一场了。”吕西安浑不在意的摊了摊手，“就算没能因此抓到更多的反贼，但至少消灭了有可能潜藏的。”
费奥多尔惊讶，他听懂了吕西安中的潜意思：
“你要全杀掉？！”
他看了一眼村民中那对抱着婴儿的母子，很快又收回目光，皱眉看着自己的同事：
“吕西安，虽然当地这些土着人是不值一提的贱民，但杀掉太多当地人只会造成更多的反贼出现，这不利于我们王国在这里的统治。”
吕西安笑道，“费奥多尔，你难道不知道王国其实对这些土着人的处理分为两派吗？一派主张把他们当做农奴处理就好，另一派么……”
吕西安顿了下，露出一个狞笑：“他们认为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全部杀掉，把这片大陆的人种全部换成我们大陆的人更好，费奥多尔，目前军队的贵族中，赞同后者的可不在少数哦。”
费奥多尔愕然，一瞬间感到被一种森然的恐惧感所笼罩了。
哪怕是他这种人，听到自己的同类打算要灭绝另一个智慧种族时，也不免感到有一瞬间的恐惧。
吕西安神色玩味，“费奥多尔，我听说你并不喜欢这些土着人种的妓女，还以为你是支持这一派的，现在看来，你貌似还有点同情这些人？”
费奥多尔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太喜欢血腥的场景。”
“哦，这样啊。”吕西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心的道，“那费奥多尔，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来收拾这些东西。”
费奥多尔沉默。
这确实是他应该做的事，难不成要阻止吕西安杀掉这些村民？
开什么玩笑，这些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区区一群平民而已，他为什么要为了这些人跟吕西安冒彻底决裂的风险？
这么想着，费奥多尔心中的那点犹豫消失了，脚步微动，正想转身离去时，一个身影从村民中爬了出来。
刚刚费奥多尔和吕西安争论时，村民中也有人看出来了这个黑发的军官并没有另一名银发军官那么残暴，并不想杀掉他们。
在无力自救的情况下，他们皆一个个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费奥多尔，希望他能救下自己等人。
然而看到费奥多尔最后决定转身离开时，一个个眼中的希望也消失了，但仍有人为了守护自己重要之物能升起勇气搏一把。
很显然，这名哭叫着抱着孩子冲到费奥多尔眼前的母亲便是这样的人。
费奥多尔愣愣的看着眼前不断磕头哀求的妇女，她双手捧起襁褓中正在哭闹的婴儿，哪怕语言不通，也能从其神态中读懂她的意思：
想要求自己保下她的孩子。
那名妇女的额头重重的磕在混着砂石的地面上，很快磕的血肉模糊，但仍然不断哀求着。
原本看守着这群村民的一名士兵惶恐地看了费奥多尔一眼，害怕自己没能拦住那名妇女的行为会被降罪，但看费奥多尔没有生气的迹象，松了一口气，转而愤怒的看向那名妇女，叫骂着提着刀走了上来。
看着那名士兵越走越近，狰狞的脸扬起了刀，费奥多尔不自觉得握住了手中的剑，脸上浮现挣扎的神色。
要不要救下这对母子？他心里犹豫不决。
“算了。”这时，吕西安忽然开口了，“今天放他们一命。”
费奥多尔猛然抬头看向吕西安，掩饰不住心里的惊讶。
士兵也讶然的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明白自家长官今天怎么会产生良心了？
吕西安兴致缺缺的擦干净剑上的血，插回剑鞘内，然后翻身上马，“我回去了。”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开了。
吕西安的手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跟上自家的长官。
一时之间，现场只留下满头雾水的费奥多尔他们。
费奥多尔看了用惶恐又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村民们一眼，心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多说，命令自己的手下跟上后，也骑着马离开了此地。
远远的，身后传来村民们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
回到红蛇镇时，离天亮还有一小会。
费奥多尔心绪杂乱，一时之间也没有困意。
他想要和人说说话，但身边从来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总是回想着刚才在那个小村子里发生的事情，觉得自己心里莫名的难受。
自己的同情那些村民？不可能。
他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当初为了杀掉格林子爵，甚至对那个熟悉的小镇他都没有手下留情。
身为贵族，他是不可能同情那些平民的，顶多只是怜悯而已。
对，怜悯……想到这里，费奥多尔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窗外远方开始泛白的天际，想了想，心里默念着向“无序之主”祷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时祷告，或许只是想要找一个心理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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