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顺水走蛟，封正失利
黄一心蚍蜉之力，没能撼动山洪分毫，眼见得大量洪水灌入村落，道路尽垮，房屋倾塌，一些跑得慢的村民当即被水淹没，顺势冲刷而去。
她一咬牙，身形腾空而立，双掌交叠横于胸前，往上一提，张口一吐，一颗红光璀璨，拇指般大小的丹丸被她吐出体外，正是本体内丹。
经由双掌操纵，使得内丹飞入水中，心神意念感召，催动内丹五百年妖力迸发，刹那之间，耀眼的红光绽放开来，犹如一轮赤月。
红光弥漫，散发开来，宛若一道坚固的堤坝，将整条文井江凭中截断，在内丹妖力加持之下，阻住了洪水去势，迫使其强行改变方向，使得大半洪水泄入另一边的山壑，从而为后方村民争取逃生的时间。
黄一心内丹离体，将五百年道行发挥到极致，大量妖力流逝，累得满头大汗，身躯都微微有些颤抖。
可纵是如此，他却一如既往的目光坚毅，始终不曾后退半步。
“哗啦啦……”
倏忽，洪水往两侧分流，激荡起阵阵浪花，重重叠叠，浪中一道身影借着水势，骤然浮出水面。
乍看之下，却是一其首如虎，其状如蛇，其爪如桨，身躯庞大的巨兽。
巨兽身长数丈，大半隐于水中，浑身覆盖着乌色鳞甲，昂首挺胸，身侧双爪探出水面，头顶两个肉瘤外凸，其中隐有金光闪烁，极具神异。
双眸犹如灯笼，两道光芒射将下来，视线直指正前方的黄一心。
“嘶……哞……”
一道声如牛鸣的长吟响起，与这滚滚天雷交相辉映，粗壮如门板的巨尾一拍，似有崩山裂石之力，顿时大浪滔天，连着河道两岸泥石坍塌。
后方仓皇逃命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吟叫吓得心惊胆战，扭头看时，双腿发软，满脸惊恐，汗毛根根倒竖。
“啊……蛇，蛇，好大的蛇！”
“是蛇妖，是蛇妖啊，大家快逃……”
众人发一声喊，争先恐后，连滚带爬，朝着对面山上跑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而听得“蛇妖”二字，那水中的庞然大物，缭绕在头顶两个肉瘤的金光逐渐消散，一点一点消弥于天地之间，再无了半点神异。
巨兽眼睁睁看着神只金光散去，没有丝毫办法，片刻过后，它浑身上下忽地妖气弥漫，一股浓郁的黑色气息包裹躯体，满心怒气冲天而起。
……
青城山后山之中，山神庙前，一名须发尽白的老者手持拐杖，远远望着这一幕，暗道不好。
“人言是蛇，封正失利，走蛟化龙功亏一篑，劫数难逃，劫数难逃矣！”
老者摇头叹息，面容浮现出丝丝忧虑，目光转而望向黄一心，心头一怔，猛然想起什么。
“龙虎之争，祸事了。”
他不再犹豫，纵身遁入地底，消失不见。
《述异志》有载：“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角龙千年方为应龙。”
虺，形似蛇或者蜥蜴，与普通蛇类不同的是，虺的身上有龙纹，具备变为龙的潜质。
虺经过五百年的修炼，就能渡劫为蛟。
至于蛟，龙之属也，却并非真龙。
《墨客挥犀》曰：“蛟之状如蛇，其首如虎，长者至数丈，多居于溪潭石穴下，声如牛鸣。”
与虺最大的不同，就是蛟长出了四肢和爪子，已经具备了龙的形态，修得千年道行圆满，便能顺着江河之水游到海里，从而实现真正的“化龙”，而这个过程，就被称之为“走蛟”。
顺水行蛟，危害四方。
蛟龙“走蛟”，往往伴随着电闪雷鸣，山洪暴发，以至淹毁良田房屋，造下万千罪孽。
故而在此期间，天道将会设下考验，一路上皆是劫数。
譬如人们悬在桥底的斩龙剑，稍有不慎便要被钉死桥下，亦有“民愿封正”，便是在人们看到自己的第一眼，能够脱口而出“龙”这个字，那么就算是接受了“封正”，必然会化为真龙。
可一旦别人说的是“蛇”，或是其他什么动物，则“走蛟”失败，功败垂成，且往后再也无法化身成龙。
所以，其中的凶险程度不言而喻。
只有通过重重劫难，历尽艰辛，才能成就神龙之躯。
眼下，那文井江中兴风作浪的庞然大物，实则即是一头面临渡劫化龙的蛟妖。
自临溪河始，经南河、入文井江，本欲沿着文井江进入岷江，再由岷江入大江，顺势流入东海，以期一举成功化龙，自此遨游四方，成就神只正果。
岂料，到了这青城山，竟被一介凡人斩去了化龙机缘，走蛟失败，前功尽弃，甚至从此再无化龙的机会，诸般种种，如何能让它不恼怒？
“哞……”
面向前方渺小如蝼蚁的山民百姓，蛟妖一声长啸，继而口吐人言，声音沉重，万分不甘。
“谁敢说吾是蛇？吾乃龙，吾乃真龙！”
目光一凝，妖气凌然，死死盯向黄一心。
“是你，都是你阻吾化龙之路。”
双爪一挥，两道巨浪腾旋而起，裹挟着无边霸道之力，朝着阻挡河道的黄一心便猛地轰了过去。
不是她施法截断江水，自己早就顺水进入岷江了，而今现身为凡人所见，开口就是一句“蛇”，使它败在“民愿封正”一道之上，哪里还能按捺得住，俨然把所有罪责归咎到她的身上。
黄一心操纵内丹泄掉河道主流洪水，以便为后方村民争取逃命的时间，此刻全身精力都集聚在内丹之上，根本不敢有所分心。
见那蛟妖二话不说，劈头盖脸便打将过来，万般无奈，只得从内丹中分出一部分妖力，聚水为墙，试图将对方的攻势阻挡下来。
“砰”的一声，水墙崩塌，两道浪柱仅仅是被抵消掉了一些力道，去势不减，正中黄一心前胸与腹部。
这含怒一击，道行又远超于她，区区一道水墙，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黄一心一口鲜血喷出，身躯颤了两颤，双耳化为虎耳，随之而来的是面相头颅，复还原貌。
好在身形还是人身，她侧目望了望后方，仍有百姓未能抵达山中高处，于是毅然决然，强行压下伤痛，全神贯注，操纵着内丹分流泄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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